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窗子重重关上了,妙空饶有兴趣地凝视了片刻,确认这个回鹘公主不会再出来,便转开了视线——旁边的阁楼上,却有一双热切的眼睛,凝视着昆仑绝顶上那一场风云变幻的决战。仿佛跃跃欲试,却终于强自按捺住了自己。
“啊——啊啊啊啊!”泪水落下的刹那,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
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
““刷!”话音方落,绿儿已然化为一道白虹而出,怀剑直指雪下。!”
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
“唔。”第一针刺入的是脊椎正中的天突穴,教王发出一声低吟,眉头微微蹙起——妙风脸色凝重,一时几乎忍不住要将手按上剑柄。然而薛紫夜出手快如闪电,第一针刺入后,璇玑、华盖、紫宫、玉堂、檀中五穴已然一痛,竟是五根金针瞬间一起刺入。!
他被扔到了一边,疼得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马贼涌向了王姐,只是一鞭就击落了她的短刀,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拖上了马背,扬长而去。
“薛谷主,”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终于盈盈开口,“想看手相吗?”
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轻声喃喃,“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
冰上那个紫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声音平静:“过来,我在这里。”。
旋她平静地说着,声音却逐渐迟缓:“所以说,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世上的医生,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
“灰白色的苍穹下,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笼罩在漠河上空,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赤、橙、黄、绿、青、蓝、紫……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过了很久,在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清醒了。
“远处的雪簌簌落下,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
“谷主!谷主!快别说话!”霜红大惊失色,扑上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霍七公子,霍七公子,快来帮我把谷主送回夏之园去!那里的温泉对她最有用!”。
“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得大光明。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严酷的淘汰中,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活着的,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就如……他和妙风。。
“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他别开了头,冷冷道,“我宁可死。”。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雪怀……”薛紫夜喃喃叹息,揭开了大氅一角,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我们回家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
““紫夜,”霍展白忽然转过身,对着那个还在发呆的女医者伸出手来,“那颗龙血珠呢?先放我这里吧——你把那种东西留在身边,总是不安全。”!
永不相逢!。
和教王一战后身体一直未曾恢复,而方才和鼎剑阁七剑一轮交手3,更是恶化了伤势。此刻他的身体,也已然快要到了极限。。
“这个薛紫夜提过的称呼从教王嘴里清清楚楚地吐出,一瞬间,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另外一种撕裂般的感觉从内心蔓延出来,令他全身颤抖。。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却不料,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咔嚓!”主梁终于断裂了,重重地砸落下来,直击向地上的女医者。。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太奇怪了……”薛紫夜在湖边停下,转头望着他,“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可是,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
他缓缓跪倒在冰上,大口地喘息着,眼眸渐渐转为暗色。。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你说了,我就宽恕。”教王握紧了金杖,盯着白衣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