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前遇到薛紫夜,死寂多年的他被她打动,心神已乱的他无法再使用沐春风之术。然而在此刻,在无数绝望和痛苦压顶而来的瞬间,仿佛体内有什么忽然间被释放了。他的心神忽然重新枯寂,不再犹豫,也不在彷徨——
如今大仇已报,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她还有什么牵挂呢?
“抱、抱歉。”明白是自己压得她不能呼吸,妙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松开手撑住雪地想要站起来,然而方一动身,一口血急喷出来,眼前忽然间便是一黑——。
“这是朱果玉露丹,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消息可靠?”他沉着地追问,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
“唔。”第一针刺入的是脊椎正中的天突穴,教王发出一声低吟,眉头微微蹙起——妙风脸色凝重,一时几乎忍不住要将手按上剑柄。然而薛紫夜出手快如闪电,第一针刺入后,璇玑、华盖、紫宫、玉堂、檀中五穴已然一痛,竟是五根金针瞬间一起刺入。!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睛明穴和承泣穴被封,银针刺入两寸深,瞳却在如此剧痛之下一声不吭。
轰隆一声响,山顶积雪被一股强力震动,瞬间咆哮着崩落,如浪一样沿着冰壁滑落。所。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没事,风行,”廖青染随口应,“是我徒儿的朋友来访。”!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旋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只在于剿灭魔宫,如果半途和妙风硬碰硬地交手,只怕尚未到昆仑就损失惨重——不如干脆让他离开,也免得多一个阻碍。。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他微微舒了口气。不过,总算自己运气不错,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
““你这个疯子!”薛紫夜愤怒得脸色苍白,死死盯着他,仿佛看着一个疯子,“你知道救回一个人要费多少力气?你却这样随便挥挥手就杀了他们!你还是不是人?”!
咸而苦,毒药一样的味道。。
“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但那种笑,已然是睥睨生死、神挡杀神的冷笑。。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从未动摇过片刻。。
走下台阶后,冷汗湿透了重衣,外面冷风吹来,周身刺痛。!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妙水握着沥血剑,双手渐渐发抖。。
她平静地说着,声音却逐渐迟缓:“所以说,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世上的医生,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
““教王”诡异地一笑,嘴里霍然喷出一口血箭——在咬断舌尖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猛然一震,仿佛靠着剧痛的刺激,刹那挣脱了瞳术的束缚。明力的双手扣住了六枚暗器,蓄满了惊人的疯狂杀气,从玉座上霍然腾身飞起,急速掠来。!
但,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
“……”薛紫夜低下头去,知道宁婆婆的医术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
““让开。”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今天我不想杀人。”。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我先走一步,”他对夏浅羽道,“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再来找你们喝酒。”
——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这个女人,还在犹豫什么?。
“脚印!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
““原来是真的……”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低哑地开口,“为什么?”。
“他已经走了,”霍展白轻轻拍着她背,安慰道,“好了,别想了……他已经走了,那是他自己选的路。你无法为他做什么。”!
““小晶,这么急干什么?”霜红怕惊动了病人,回头低叱,“站门外去说话!”……”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
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和她不相干。!
呼啸的狂风里,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