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只是一刹，他重新落到冰上，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

    那样漆黑的雪狱里，隐约有无数的人影，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形如鬼魅。

    “多谢。”妙风欣喜地笑，心里一松，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低低呻吟一声，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血从指间慢慢沁出。。

    她惊呼一声，提起手中的沥血剑，急速上掠，试图挡住那万钧一击。然而这一刹，她才惊骇地发现教王的真正实力。只是一接触，巨大的力量涌来，“叮”的一声，那把剑居然被震得脱手飞出！她只觉得半边身子被震得发麻，想要点足后退，呼啸的劲风却把她逼在了原地。。

    “教王身侧有明力护卫，还有高深莫测的妙风使——而此番己方几个人被分隔开来，妙火此刻尚未赶回，妙水又被控制在教王左右，不能作出统一的筹划，此刻无论如何不可贸然下手。！”

    ——是的。那个少年，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能放过。。

    她必须靠着药物的作用来暂时抑制七星海棠的毒，把今日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

    “你尽管动手。”瞳击掌，面无表情地发话，眼神低垂，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那，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留给他的最后纪念。

    两者之间，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明介……明介……”她握住儿时伙伴的手，颤声道，“怎么，你被送去大光明宫了？”。

    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忍受。。

    “这种症状……这种症状……！

    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旋“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脸上尚有笑容。”！

    那一瞬间，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排山倒海而来。他只想大声呼啸，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

    “妙水，”他笑了起来，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我死后，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

    “摄魂……那样的瞳术，真的还传于世间？！不是说……自从百年前山中老人霍恩死于拜月教风涯大祭司之手后，瞳术就早已失传？没想到如今竟还有人拥有这样的能力！！

    霍展白垂头沉默。。

    ““说，瞳有什么计划？”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

    手无寸铁的她，眼睁睁地看着金杖呼啸而落，要将她的天灵盖击得粉碎。。

    霍展白怔住，握剑的手渐渐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雪中醒来，只觉得身体里每一分都在疼痛。那种痛几乎是无可言表的，一寸一寸地钻入骨髓，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呼号出声。。

    ““那、那不是妖瞳吗……”。

    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声音清浅而空洞。。

    ““就这样。”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妙风长长松了口气。！

    而他，就混在那一行追杀者中，满身是血，提着剑，和周围那些杀手并无二致。。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教王沉吟不语，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不由暗自心惊：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呼啸的狂风里，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

    “哟，早啊！”霍展白很高兴自己能在这样的气氛下离开。所以在薛紫夜走出药房，将一个锦囊交给他的时候，嘴角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来。

    ——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

    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蹙眉：“究竟是谁要看诊？”。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你好好养伤，”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薛紫夜松开了手，低语，“不要再担心教王。”。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就算是世外的医者，也不能逃脱江湖的纷争啊。……”

    ““霍七，”妙空微笑起来，“八年来，你也辛苦了。”。

    他说什么？他说秋水是什么？。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