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唉,”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俯身将他扶住,叹息,“和明介一样,都是不要命的。”
“绿儿,送客。”薛紫夜不再多说,转头吩咐丫鬟。。
乌里雅苏台。。
“这位向来沉默的五明子看着惊天动地的变故,却仿佛根本不想卷入其中,只是挥手赶开众人:“所有无关人等,一律回到各自房中,不可出来半步!除非谁想掉脑袋!”!”
“反正,”他下了结论,将金针扔回盘子里,“除非你离开这里,否则别想解开血封!”。
所有人仰头望着冰川上交错的身形,目眩神迷。!
妙火点了点头:“那么这边如何安排?”
“妙风?”瞳微微一惊。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他被吓得哭了,却还是不敢去拿那把刀。!
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落满他的肩头。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他站在门口,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如果……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
旋如果没有迷路,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
“瞳的瞳孔忽然收缩。!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对一般人来说,龙血珠毫无用处,然而对修习术法的人来说,这却是至高无上的法器。《博古志》上记载,若将此珠纳于口中吞吐呼吸,辅以术法修行,便能窥得天道;但若见血,其毒又可屠尽神鬼魔三道,可谓万年难求。
“然而,随她猝然地离去,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
“一群蠢丫头,想熏死病人吗?”她怒骂着值夜的丫头,一边动手卷起四面的帘子,推开窗,“一句话吩咐不到就成这样,你们长点脑子好不好?”。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雪怀……”终于,怀里的人吐出了一声喃喃的叹息,缩紧了身子,“好冷。”。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薛紫夜一时间说不出话——这是梦吗?那样大的风沙里,却有乌里雅苏台这样的地方;而这样的柳色里,居然能听到这样美妙的笛声。。
不同于冬之馆和秋之苑,在湖的另一边,风却是和煦的。。
“空白中,有血色迸射开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一个多月前遇到薛紫夜,死寂多年的他被她打动,心神已乱的他无法再使用沐春风之术。然而在此刻,在无数绝望和痛苦压顶而来的瞬间,仿佛体内有什么忽然间被释放了。他的心神忽然重新枯寂,不再犹豫,也不在彷徨——……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她……葬在何处?”终于,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
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
呼啸的狂风里,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依然不肯释放自己内心的压力,只是莫名其妙地哭笑。最后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反复地说着“对不起”。。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薛谷主不睡了吗?”他有些诧异。!
“自从三天前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以来,那个曾经令天下闻声色变的绝顶杀手一直沉默着,任剧毒悄然侵蚀身体,不发一言。……”
“那样漆黑的雪狱里,隐约有无数的人影,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形如鬼魅。。
——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
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手下意识地收紧:“教王?”!
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