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唉,”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俯身将他扶住,叹息,“和明介一样,都是不要命的。”。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手下意识地收紧:“教王?”。
看来,对方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玉座下的獒犬忽然咆哮起来,弓起了身子,颈下的金索绷得笔直,警惕地望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它被金索系在玉座下的波斯地毯上,如一只灰色的牛犊。。
她拿着手绢,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温柔而妥帖,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
“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
他想去抓沥血剑,然而那种从双眸刺入的痛迅速侵蚀着他的神志,只是刚撑起身子又重重砸倒在地,他捂住了双眼,全身肌肉不停颤抖。。
旋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雅弥!”薛紫夜脱口惊呼,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
“扔掉墨魂剑!”徐重华却根本不去隔挡那一剑,手指扣住了地上卫风行的咽喉,眼里露出杀气,“别再和我说什么大道理!信不信我杀了卫五?”
“霍展白站住了璇玑位,墨魂剑下垂指地,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
“瞳公子。”然而,从殿里出来接他的,却不是平日教王宠幸的弟子高勒,那个新来的白衣弟子同样不敢看他的眼睛,“教王正在小憩,请稍等。”。
““当时参与屠杀的,还有妙风使。”妙水冷笑,看着薛紫夜脸色苍白下去,“一夜之间,杀尽了全村上下一百三十七人——这是教王亲口对我说的。呵呵。”。
“若不能杀妙风,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
瞳在黑暗中苦笑起来——还有什么办法呢?这种毒,连她的师祖都无法解开啊。!
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他一直一直地坚持着不昏过去,执意等待她最终的答复。。
“不错。”薛紫夜冷冷道——这一下,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
“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看过的,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从有记忆以来,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刚刚是立春,江南寒意依旧,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
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不许再提当年之事,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
“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在雪原上勒马四顾,心渐渐空明冷定。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啊,我忘了,你还没解开血封!”薛紫夜恍然,急道,“忍一下,我就替你——”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竟毫无觉察。。
““啊!”七剑里有人发出了惊呼,长剑脱手飞出,插入雪地。双剑乍一交击,手里的剑便瞬间仿佛浸入沸水一样地火热起来。那种热沿着剑柄透入,烫得人几乎无法握住。。
““就在这里。”她撩开厚重的帘子,微微咳嗽,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
昆仑白雪皑皑,山顶的大光明宫更是长年笼罩在寒气中。!
“群獒争食,有刺骨的咀嚼声。……”
““追风,白兔,蹑景,晨凫,胭脂,出来吧,”妙风将手里的剑插入雪地,缓缓开口,平日一直微笑的脸上慢慢拢上一层杀气,双手交叠压在剑柄上,将长剑一分分插入雪中,“我知道是瞳派你们来的——别让我一个个解决了,一起联手上吧!”。
一切灰飞烟灭。。
雪地上一把长刀瞬间升起,迎着奔马,只是一掠,便将疾驰的骏马居中齐齐剖开!马一声悲嘶,大片的血泼开来,洒落在雪地上,仿佛绽开了妖红的花。!
霍展白沉默。沉默就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