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如泣,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低眉横笛,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而天涯,便是他的所往——没有人认出,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昨夜那一场痛哭,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只是一夜过去,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
那枚玄铁铸造的令符沉重无比,闪着冰冷的光,密密麻麻刻满了不认识的文字。薛紫夜隐约听入谷的江湖人物谈起过,知道此乃魔教至高无上的圣物,一直为教王所持有。
“风,”教王看着那个无声无息进来的人,脸上浮出了微笑,伸出手来,“我的孩子,你回来了?快过来。”。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
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
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悔。然而,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暗自转移了心思。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
“愚蠢的瞳……”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慈爱而又怜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太天真了。”。
妙风神色淡定,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教王向来孤僻,很难相信别人——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教中狼虎环伺,我想留在他身侧,所以……”。
“妙风微笑:“教王于我,恩同再造。”!
妙水一惊,堪堪回头,金杖便夹着雷霆之势敲向了她的天灵盖!。
旋那样寥寥几行字,看得霜红笑了起来。。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没有现身,更没有参与,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
“……”妙水沉默着,转身。
“这个妙水,虽然只在桥上见过一面,却印象深刻。她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靡靡气息,散发着甜香,妖媚入骨——她一眼看去便心里明白,这个女人,多半是修习过媚术。!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素衣女子微微一怔,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呃?”他忽然清醒了,脱口道,“怎么是你?”!
日光刚刚照射到昆仑山巅,绝顶上冰川折射出璀璨无比的光。。
“这一次他没有再做出过激的行为,不知道是觉得已然无用还是身体极端虚弱,只是静默地躺在榻上,微微睁开了眼睛,望着黑暗中的房顶。。
那些马贼发出了一声呼啸,其中一个长鞭一卷,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惊呆了的孩子卷了起来,远远抛到了一边——出手之迅捷,眼力之准确,竟完全不似西域普通马贼。。
“在那一瞬间,妙风霍然转身!!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瞳剧烈地颤了一下,抬起头来盯着教王。然而,那双平日变幻万方的清澈双瞳已然失去了光泽,只笼罩着一层可怖的血色。。
“可居然连绿儿都不见了人影,问那几个来送饭菜的粗使丫头,又问不出个所以——那个死女人对手下小丫头们的管束之严格,八年来他已经见识过。。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秋之苑里,房内家具七倒八歪,到处是凌乱的打斗痕迹。
霍展白没有回答,只是冷定地望着他——他知道这个人说的全都是实话,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捏起了剑诀,随时随地地准备决一死战。。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手臂一沉,一掌击落在冰上!。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然而,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
“教王身侧有明力护卫,还有高深莫测的妙风使——而此番己方几个人被分隔开来,妙火此刻尚未赶回,妙水又被控制在教王左右,不能作出统一的筹划,此刻无论如何不可贸然下手。。
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