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雅弥转过了脸,不想看对方的眼睛,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了。。
对方还是没有动静,五条垂落的金索贯穿他的身体,死死钉住了他。。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怎么?”他跳下地去,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手里提着一物。。
他再也不容情,对着手无寸铁的同僚刺出了必杀的一剑——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憎恨与恶毒,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分尸裂体。那么多年了,无论在哪一方面,眼前这个人时刻都压制着他,让他如何不恨?!
翼一样半弧状展开,护住了周身。只听“叮叮”数声,双剑连续相击。
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薛紫夜猛然震了一下,脱口低呼出来——瞳?妙风说,是瞳指派的这些杀手?!。
“不知妙水被留在教王身侧,是否平安?这个金发雪肤女人是波斯人,传说教王为修藏边一带的合欢秘术才带回宫的,媚术了得,同房数月后居然长宠不衰,武学渐进,最后身居五明子之一。!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旋过了很久,在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清醒了。。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不同的是,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
““真是经不起考验啊,”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忽然转过眼来看他,“是不是,瞳?”!
风雪在耳畔呼啸,然而身体却并不觉得寒冷——她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温暖的狐裘簇拥着她,一双手紧紧地托着她的后心,不间断地将和煦的内息送入。。
““我只是,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她用细细的声音道,“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
“那、那不是妖瞳吗……”。
灰白色的苍穹下,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笼罩在漠河上空,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赤、橙、黄、绿、青、蓝、紫……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这一次他没有再做出过激的行为,不知道是觉得已然无用还是身体极端虚弱,只是静默地躺在榻上,微微睁开了眼睛,望着黑暗中的房顶。。
“圣火令?!”薛紫夜一眼看到,失声惊呼。。
““这位客官,你是……”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开口招呼。!
“刷!”声音未落,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
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夹杂着雪的土,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她咬着牙,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这把土再撒下去,就永远看不到了……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
“啊?!”正在几个侍女商量进退的时候,庭院里却传来了一声惊呼,震动内外,“这、这是干吗?”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薛紫夜一时语塞。。
““雅弥!”薛紫夜脸色苍白,再度脱口惊呼,“躲啊!”。
金杖,“她为什么知道瞳的本名?为什么你刚才要阻拦?你知道了什么?”!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霜红的笔迹娟秀清新,写在薛紫夜用的旧帕子上,在初春的寒风里猎猎作响。。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出来的时候,感觉风很郁热,简直让人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