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顾虑,”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板起了脸,“有我出面,谁还敢说闲话?”
在某次他离开的时候,她替他准备好了行装,送出门时曾开玩笑似的问:是否要她跟了去?他却只是淡淡推托说等日后吧。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
“太晚了吗?”霍展白喃喃道,双手渐渐颤抖,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回头对他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却不知,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妙水的话,终究也不可相信。”薛紫夜喃喃,从怀里拿出一支香,点燃,绕着囚笼走了一圈,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等一切都布置好,她才直起了身,另外拿出一颗药,“吃下去。”!
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夹杂着雪的土,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她咬着牙,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这把土再撒下去,就永远看不到了……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
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落满他的肩头。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他站在门口,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如果……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
“不用顾虑,”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板起了脸,“有我出面,谁还敢说闲话?”。
“怎么样,是还长得很不错吧?”绿儿却犹自饶舌,“救不救呢?”。
“一颗血色的珠子,放入了他的掌心,带着某种逼人而来的灵气,几乎让飞雪都凝结。!
“这个东西,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她扶着他坐倒在地,将一物放入他怀里,轻轻说着,神态从容,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你拿好了。有了这个,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旋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刷!”声音未落,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
第二天雪就晴了,药师谷的一切,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这位客官,你是……”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开口招呼。。
““放心。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但是,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
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
“啊!”她一眼望过去,忽然间失声惊呼起来——!
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
““霍展白!”她脱口惊呼,满身冷汗地坐起。。
只是一刹那,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将她逼到了窗边。。
“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薛谷主,”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终于盈盈开口,“想看手相吗?”……
这支箭……难道是飞翩?妙风失惊,八骏,居然全到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这边刚开始忙碌,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有人急速走入,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小青,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有谁来了?”。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
“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另一只手一松,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
多年的奔走,终于有了一个尽头。!
“她抓住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下:“我也认得你的眼睛。”……”
“一切灰飞烟灭。。
她犹自记得从金陵出发那一夜这个男子眼里的热情和希翼——在说出“我很想念她”那句话时,他的眼睛里居然有少年人初恋才有的激动和羞涩,仿佛是多年的心如死灰后,第一次对生活焕发出了新的憧憬。。
“谷主,是您?”春之庭的侍女已经老了,看到她来有些惊讶。!
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就是被他拉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