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称呼,却是卡在了喉咙里——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应该称其前辈;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
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
“老七,”青衣人抬手阻止,朗笑道,“是我啊。”。
霍展白忽然惊住,手里的梅花掉落在地。。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可怎么也不该忘了我吧?王室成员每个一万两呢!”。
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片刻,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
这个世间,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执迷不悟的人吗?
“……”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竟是不敢低头。。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
旋自从走出那片冷杉林后,眼前就只余下了一种颜色。。
“曾经有一次,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绝望之下狂性大发,在谷里疯狂追杀人,一时无人能阻止。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脸上笑容未敛,只一抬手,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
剑插入冰层,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忽然间无力地垂落。!
——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不会吧?这、这应该是幻觉吧?!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他看着那些女子手持十八般器具逼过来,不由微微一震:他太熟悉这种疗程了……红橙金蓝绿,薛紫夜教出来的侍女个个身怀绝技,在替人治疗外伤的时候,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人长了八只手。。
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他极力控制着思绪,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横放膝上的沥血剑,感触着冰冷的锋芒——涂了龙血珠的剑刃,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仔细地辨认着。。
““王姐。”忽然间,他喃喃说了一句,向着冰川迈出了一步,积雪菽菽落如万仞深渊。!
“当年那些强盗,为了夺取村里保存的一颗龙血珠,而派人血洗了村寨。”瞳一直望着冰下那张脸,“烧了房子,杀光了人……我被他们掳走,辗转卖到了大光明宫,被封了记忆,送去修罗场当杀手。”。
日光刚刚照射到昆仑山巅,绝顶上冰川折射出璀璨无比的光。。
““……”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倒是愣住了,半晌嗤然冷笑,“原来,你真是个疯子!”。
黑暗的最深处,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闭目不语。……
“霍七,你还真是重情义。”徐重华讽刺地笑,眼神复杂,“对秋水音如此,对兄弟也是如此——这样活着,不觉得累吗?”不等对方反驳,他举起了手里的剑,“手里没了剑,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今天,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那个女子挑起眉梢,一边挑选着适合的针,一边犹自抽空讥诮:“我说,你是不是赖上了这里?十万一次的诊金,你欠了我六次了。真的想以身抵债啊?”。
他就这样站在大雪里,紧紧握着墨魂剑,任大雪落满了一身。一直到旁边的卫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惊觉过来。翻身上马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妙风消失的方向。。
“那一眼之后,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暮色笼罩了雪域绝顶,无数的玉树琼花都黯淡了下去,逐渐隐没。……”
“所谓的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了。。
“我有儿子?”他看着手里的剑,喃喃——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直到夭折,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
“胡说!不管你们做过什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都不会不管。”薛紫夜在黑暗里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仿佛下了一个决心:“明介,不要担心——我有法子。”!
瞳的手缓缓松开,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