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站了起来,伫立在冰上,许久许久,开口低声道:“明日走之前,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
“追!”徐重华一声低叱,带头飞掠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
“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叼起了一管毛笔,回头看着霜红。。
沉默许久,妙风忽地单膝跪倒:“求教王宽恕!”!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如此之大,仿佛一群蝶无声无息地从冷灰色的云层间降落,穿过茫茫的冷杉林,铺天盖地而来。只是一转眼,荒凉的原野已经是苍白一片。
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按惯例,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就一直鼎剑兼顾,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
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
“这次鼎剑阁倾尽全力派出八剑中所有的人,趁着魔宫内乱里应外合,试图将其一举重创。作为武林中这一代的翘楚,他责无旁贷地肩负起了重任,带领其余六剑千里奔袭。!
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旋霍展白在帘外站住,心下却有些忐忑,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不由侧耳凝神细听。。
“——必须要立刻下山去和妙火会合,否则……!
一旁的霜红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了出去。!
二十多年后,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
““想起来了吗?我的瞳……”教王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地附耳低语,“瞳,你才是那一夜真正的凶手……甚至那两个少年男女,也是因为你而死的呢。”!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
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了。。
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霍展白执弟子礼,恭恭敬敬地回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素衣玉簪,清秀高爽,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
黑暗的房间里,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只有死一般的寂寞。。
“他霍然抬起了眼睛,望定了她。!
来不及想,她霍地将拢在袖中的手伸出,横挡在两人之间。。
“胡说!不管你们做过什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都不会不管。”薛紫夜在黑暗里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仿佛下了一个决心:“明介,不要担心——我有法子。”。
““是的,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看到这种情状,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小霍,你不知道吗?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她动手刺杀了教王。”。
“可怜。不想死吗?”教王看着倒地的瞳,拈须微笑,“求我开恩吧。”……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脸上尚有笑容。”。
“太晚了吗?”霍展白喃喃道,双手渐渐颤抖,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回头对他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却不知,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老七?!”!
“薛紫夜微微一怔。……”
“宫里已然天翻地覆,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
妙风转过了身,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
星圣女娑罗在狂奔,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
贴身随从摇摇头:“属下不知——教王出关后一直居于大光明殿,便从未露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