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瞳公子。”她听到有人回答,声音带着轻笑,“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
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容色秀丽,气质高华,身边带了两位侍女,一行人满面风尘,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
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她用尽全力挖下去,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
鼎剑阁的七剑齐齐一惊,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大氅内忽然间伸出了第三只手,苍白而微弱。。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妖瞳摄魂?!只是一刹那,她心下恍然。。
“谷主一早起来,就去秋之苑给明介公子看病了。”小晶皱着眉,有些怯怯,“霍七公子……你,你能不能劝劝谷主,别这样操心了?她昨天又咳了一夜呢。”!
然而奇怪的是,明力根本没有躲闪。
薛紫夜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
“妙水使,何必交浅言深。”她站起了身,隐隐不悦,“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看来,无论如何,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
“薛紫夜猝不及防,脱口惊呼,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
霍展白定定看着他,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那一瞬间什么正邪,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仰起头来――。
旋他再也不容情,对着手无寸铁的同僚刺出了必杀的一剑——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憎恨与恶毒,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分尸裂体。那么多年了,无论在哪一方面,眼前这个人时刻都压制着他,让他如何不恨?。
“他说什么?他说秋水是什么?!
那些……那些都是什么?黑暗的房间……被铁链锁着的双手……黑夜里那双清澈的双眸,静静凝视着他。血和火燃烧的夜里,两个人的背影,瞬间消失在冰面上。!
他漫步走向庭院深处,忽然间,一个青衣人影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他是那样贪生怕死,为了获得自由,为了保全自己,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然后,被逼着拿起了剑,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
“……”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雪儿,怎么了?”那个旅客略微吃惊,低声问,“你飞哪儿去啦?”。
“薛谷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属下将前来接谷主前去密室为教王诊病。”他微微躬身。!
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之间是否有异,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
““婊子也比狗强。”妙水冷笑着松开了他的头发,恶毒地讥诮。。
“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霍展白执弟子礼,恭恭敬敬地回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素衣玉簪,清秀高爽,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他一路策马南下,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
抱着幼子的女人望着门外来访的白衣男子,流露出诧异之色:“公子找谁?我家相公出去了。”。
“然而,她却很快逝去了。。
在送她上绝顶时,他曾那样许诺——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
“你好好养伤,”最终,她只是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我会设法。”
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瞳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
她的神智在刹那间产生了动摇,仿佛有什么外来的力量急遽地侵入脑海。。
将瞳重新放回了榻上,霜红小心地俯下身,探了探瞳的头顶,舒了口气:“还好,金针没震动位置。”。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
“凝神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喘着粗气,已经无法跟上同伴。。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他侧过脸,慢条斯理地拭去嘴角的血丝,眼眸里闪过微弱的笑意:只不过杀了个车夫,就愤怒到这样吗?如果知道当年杀死雪怀的也正是自己,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八年了,而这一段疯狂炽热的岁月,也即将成为过去。的确,他也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了,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忽然闪过了那个紫衣女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