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然而走出来的,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昨日下午,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
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妙水执伞替教王挡着风雪,眼里也露出了畏惧的表情。老人拔去了瞳顶心的金针,笑着唤起那个人被封闭的血色记忆,残忍地一步步逼近——。
那一天的景象,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
““糟了。”妙空低呼一声——埋伏被识破,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
脑后金针,隐隐作痛。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宁静地望着他……明介。明介。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远远近近,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火。血。奔逃。灭顶而来的黑暗……。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薛谷主!若你执意不肯——”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忽转严肃,隐隐透出杀气。
“……那就好。”
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
“呵,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摩迦啊明介啊,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不过是胡乱扯了个谎而已。”瞳冷笑,眼神如针,隐隐带了杀气,“你方才为什么不告诉霍展白真相?为什么反而解开我的血封?”。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瞳,我帮你把修罗场的人集合起来,也把那些人引过来了——”鼎剑阁七剑即将追随而来,在这短短的空当里,妙空重新戴上了青铜面具,唇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冷酷笑意,轻声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旋“霍七,”妙空微笑起来,“八年来,你也辛苦了。”。
““住手!”在出剑的瞬间,他听到对方大叫,“是我啊!”!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
“是的。”他忽地微微笑了,“雅弥的确早就死了。我是骗你的。”
“不对!完全不对!!
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也真是可笑,在昨夜的某个瞬间,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然而,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
“看啊!”忽然间,忽然间,他听到惊喜的呼声,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这是什么?”!
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不停地扭曲,痛苦已极。。
“风从车外吹进来,他微微咳嗽,感觉内心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一分分裂开。。
“唉,”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俯身将他扶住,叹息,“和明介一样,都是不要命的。”。
““明介……明介……”她握住儿时伙伴的手,颤声道,“怎么,你被送去大光明宫了?”!
他一惊,立刻翻身坐起——居然睡了那么久!沫儿的病还急待回临安治疗,自己居然睡死过去了!。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带着敬佩。。
“滚开!让我自己来!”然而她却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
“是把他关押到雪狱里吗?”妙水娇声问。
她侧过身,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一字一顿道: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可为什么这一刻,那些遗忘了多年的事情,忽然间重重叠叠地又浮现出来了呢?。
““愚蠢的瞳……”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慈爱而又怜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太天真了。”。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好,告诉我,”霜红还没回过神,冰冷的剑已然贴上了她的咽喉,“龙血珠放在哪里?”!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不同的是,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可是……今天他的伤太多了。就算八只手,只怕也来不及吧?!
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