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柳非非柳姑娘。”他倦极,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
南宫老阁主前去药师谷就医的时候,新任盟主尽管事务繁忙,到底还是陪了去。。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居然真的给他找齐了!。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雪怀……冷。”金色猞猁裘里,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全身微微发着抖,“好冷啊。”
“啊……”不知为何,她脱口低低叫了一声,感觉到一种压迫力袭来。
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双手沾了药膏,迅速抹着。。
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只在于剿灭魔宫,如果半途和妙风硬碰硬地交手,只怕尚未到昆仑就损失惨重——不如干脆让他离开,也免得多一个阻碍。。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旋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他们转瞬又上升了几十丈,忽然间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忽然一笑:“廖谷主,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明介走了,霍展白也走了。!
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
“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与其有空追我,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哟,还能动啊?”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看脸色,已经快撑不住了吧?”。
——然而,奔逃的人没有回头。。
““带我出去看看。”她吩咐,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她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他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干脆利落地划过整个背部,仿佛翅膀被“刷”的一声斩断留下的痕迹。那,还是她三年前的杰作——在他拿着七叶明芝从南疆穿过中原来到药师谷的时候,她从他背部挖出了足足一茶杯的毒砂。。
最后脊椎一路的穴道打通,七十二枚金针布好,薛紫夜轻轻捻着针尾,调整穴道中金针的深度和方位,额头已然有细密汗珠渗出。金针渡穴是极耗心力和眼力的,以她久虚的体质,要帮病人一次性打通奇经八脉已然极为吃力。……
“……”薛紫夜低下头去,知道宁婆婆的医术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
他悚然惊起,脸色苍白,因为痛苦而全身颤抖。“只要你放我出去”——那句昏迷中的话,还在脑海里回响,震得他脑海一片空白。
然而下一个瞬间,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触摸到了自己失明的双眼,他仿佛被烫着一样地转过头去,避开了那只手,黯淡无光的眼里闪过激烈的神情。“滚!”想也不想,一个字脱口而出,嘶哑而狠厉。。
“呃?”他忽然清醒了,脱口道,“怎么是你?”。
““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霍展白执弟子礼,恭恭敬敬地回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素衣玉簪,清秀高爽,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
“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将他紧紧环抱。。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昆仑绝顶上,最高处的天国乐园里繁花盛开,金碧辉煌。……”
““兮律律——”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传说中,二十年前药师谷的唐临夏谷主、她师傅廖青染的授业恩师,就是吐血死在这个藏书阁里的,年仅三十一岁——一直到死,手里还握着一本《药性赋》,还在苦苦思索七星海棠之毒的解法。!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