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一震,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失声痛哭。
霍展白是被雪鹞给啄醒的。
“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走火入魔引起,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只是搭了一会儿脉,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气海内息失控外泻,三焦经已然瘫痪。全身穴道鼓胀,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痛不欲生——是也不是?”。
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如王姐最后的要求,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他总是微笑着,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
“他心里一跳,视线跳过了那道墙——那棵古树下不远处,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你……”睡眼惺忪的人一时间还没回忆起昨天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个女人如此暴跳,只是下意识地躲避着如雨般飞来的杯盏,在一只酒杯砸中额头之时,他终于回忆起来了,大叫:“不许乱打!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不关我事……对,是你占了我便宜!”!
廖青染定定看了那一行字许久,一顿足:“那个丫头疯了!她那个身体去昆仑,不是送死吗?”她再也顾不得别的,出门拉起马向着西北急行,吩咐身侧侍女,“我们先不回扬州了!赶快去截住她!”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七公子,七公子!”老鸨急了,一路追着,“柳姑娘她今日……”。
她因为寒冷和惊怖而在他怀里微微战栗:没有掉下去……这一次,她没有掉下去!。
““霍展白!你占我便宜!”!
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
旋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站起了身:“我出去一下,稍等。”。
“她越笑越畅快:“是我啊!”!
“知道了。”霍展白答应着,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
作为药师谷主,她比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毒意味着什么——《药师秘藏》上说:天下十大剧毒中,鹤顶红、孔雀胆、墨蛛汁、腐肉膏、彩虹菌、碧蚕卵、蝮蛇涎、番木鳖、白薯芽九种,都还不是最厉害的毒物,最可怕的是七星海棠。
““你……是骗我的吧?”妙水脸上涌出凌厉狠毒的表情,似乎一瞬间重新压抑住了内心的波动,冷笑着,“你根本不是雅弥!雅弥在五岁时候就死了!他、他连刀都不敢握,又怎么会变成教王的心腹杀手?!”!
“追风,白兔,蹑景,晨凫,胭脂,出来吧,”妙风将手里的剑插入雪地,缓缓开口,平日一直微笑的脸上慢慢拢上一层杀气,双手交叠压在剑柄上,将长剑一分分插入雪中,“我知道是瞳派你们来的——别让我一个个解决了,一起联手上吧!”。
“这个声音……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
“阁主有令,要你我七人三日内会聚鼎剑阁,前往昆仑!”夏浅羽重复了一遍指令。。
“对不起。”薛紫夜伏在地上抬头看他,眼里涌出了说不出的神情。仿佛再也无法支持,她颓然倒地,手松开,一根金针在妙风腰间的阳关穴上微微颤抖——那是她和妙水的约定!!
“有医生吗?”他喘息着停下来,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这里有医生吗?”。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你叫什么名字?”她继续轻轻问。!
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原来,却是她刺杀了教王!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她抢先动了手!。
一口血猛然喷出,溅落在血迹斑斑的冰面上。。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终于找到了一个堂而皇之的拒绝理由,她忽地一笑,挥手命令绿儿放下轿帘,冷然道:“抱歉,药师谷从无‘出诊’一说。”……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
——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如何?”只是一刹,他重新落到冰上,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多年来,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
他惊骇地回头,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雅弥静静的笑,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
“妙水!”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