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多少年了?自从进入修罗场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最初杀人时的那种不忍和罪恶感早已荡然无存,他甚至可以微笑着捏碎对方的心脏。。
毕竟是受了那样重的伤,此刻内心一松懈,便觉得再也支持不住。他躺在病榻上,感觉四肢百骸都痛得发抖,却撑着做出一个惫懒的笑:“哎,我还知道,你那样挑剔病人长相,一定是因为你的情郎也长得……啊!”。
“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略略尴尬。!”
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是你?”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便不再多问,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
“瞳公子和教王动手?”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然而声音里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被所有人遗弃,与世隔绝,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他……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好歹救了我一次,所以,那个六十万的债呢,可以少还一些——是不是?”她调侃地笑笑,想扯过话题。!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旋他忽然抬起手,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
“还有毒素发作吧?很奇怪是不是?你一直是号称百毒不侵的,怎么会着了道儿呢?”!
在送她上绝顶时,他曾那样许诺——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
廖青染翻了翻秋水音的眼睑:“这一下,我们起码得守着她三天——不过等她醒了,还要确认一下她神志上是否出了问题……她方才的情绪太不对头了。”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
妙风无言。。
“你的药正在让宁婆婆看着,大约明日就该炼好了,”薛紫夜抬起头,对他道,“快马加鞭南下,还赶得及一月之期。”!
忘了是哪次被那一群狐朋狗友们拉到这里来消遣,认识了这个扬州玲珑花界里的头牌。她是那种聪慧的女子,洞察世态人心,谈吐之间大有风致。他刚开始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躲在一角落落寡合,却被她发现,殷勤相问。那一次他们说了很久的话,最后扶醉而归。。
““重……华?你……你……”被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呼声,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望着外面的夜色。。
“她狂奔而去,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
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却不敢开口。。
——然而,奔逃的人没有回头。。
“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嘴角沁出了血丝,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缓缓对他伸出双手——十指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发现大半年没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
“是的,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看到这种情状,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小霍,你不知道吗?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她动手刺杀了教王。”……
“……那就好。”
姐姐死了……教王死了……五明子也死了……一切压在她头上的人,终于都死了。这个大光明宫,眼看就是她的天下了——可在这个时候,中原武林的人却来了吗?
“呵呵呵……我的瞳,你回来了吗?”半晌,大殿里爆发出了洪亮的笑声,震动九霄,“快进来!”。
“放开八弟,”终于,霍展白开口了,“你走。”。
“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似乎心里有气:“喏,吃了就给我走吧——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钱没势,无情无义,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真是鬼迷心窍。”。
“风更急,雪更大。。
“这是金杖的伤!”她蓦然认了出来,“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可是……你也没有把他带回来啊……”她醉了,喃喃,“你还不是杀了他。”。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昆仑白雪皑皑,山顶的大光明宫更是长年笼罩在寒气中。!
然而……他的确不想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