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落下,他心口就仿佛插上了一把把染血的利剑,割得他体无完肤。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忘了是哪次被那一群狐朋狗友们拉到这里来消遣,认识了这个扬州玲珑花界里的头牌。她是那种聪慧的女子,洞察世态人心,谈吐之间大有风致。他刚开始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躲在一角落落寡合,却被她发现,殷勤相问。那一次他们说了很久的话,最后扶醉而归。。
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暗夜的雪纷乱卷来。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
“明介。”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轻而颤。。
瞳在黑暗中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然而呼吸却无法控制地开始紊乱。他知道身边有着另一个人,熟悉的气息无处不在,心底的那些记忆仿佛洪水一样涌出来,在心底呼啸,然而他却恨不得自己就在这一瞬间消失。。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
雪怀……雪怀,你知道吗?今天,我遇到了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旋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失惊,迅疾地倒退一步。。
“剑一入手,心就定了三分——像他这样的人,唯一信任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
“七公子,不必客气。”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拍了拍睡去的孩子,转身交给卫风行,叮嘱:“这几日天气尚冷,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出入多加衣袄——如若有失,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什么?”所有人都勒马,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齐齐跳下马背。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晚来天欲雪,何处是归途?。
“已经二十多天了,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八年来,她从未去找过师傅,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能顺利找到。。
“小心!”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然而妙风并无恐惧,只是抬着头,静静看着妙水,唇角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奇特笑意——她要杀他吗?很好,很好……事到如今,如果能够这样一笔勾销,倒也是干脆。。
妙空侧过头,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
“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仿佛服输了,她坐到了医案前,提笔开始书写药方。霍展白在一边赔笑:“等治好了沫儿的病,我一定慢慢还了欠你的诊金……你没去过中原,所以不知道鼎剑阁的霍七公子,除了人帅剑法好外,信用也是有口皆碑的啊。”。
——例如那个霍展白。……
“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不妨暂时饶他一命。”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
“是你?”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便不再多问,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什么?”所有人都勒马,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齐齐跳下马背。。
““薛谷主,”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终于盈盈开口,“想看手相吗?”。
“她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一里,两里……风雪几度将她推倒,妙风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她只觉得胸中重新凝结起了冰块,无法呼吸,踉跄着跌倒在深雪里。。
走到门口的人,忽地真的回过身来,迟疑着。!
“侍女们无法,只得重新抬起轿子,离去。……”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面具后的眼睛是冰冷的,泛着冰一样的淡蓝色泽。。
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声音却坚定无比,“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
薛紫夜微微笑了起来——已经不记得了?或许他认不出她的脸,但是她的眼睛,他应该还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