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葛生》——熟悉的曲声让她恍然,随即暗自感激,她明白妙风这是用了最委婉的方式劝解着自己。那个一直微笑的白衣男子,身怀深藏不露的杀气,可以覆手杀人于无形,但却有着如此细腻的心,能迅速地洞察别人的内心喜怒。
她率先策马沿着草径离去,霍展白随即跳上马,回头望了望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庭前目送的男子,忽然心里泛起了一种微微的失落——
他平静地叙述,声音宛如冰下的河流,波澜不惊。。
那声称呼,却是卡在了喉咙里——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应该称其前辈;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
“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
妙风微微一震,没有说话。。
“哎,我方才……晕过去了吗?”感觉到身后抵着自己的手掌,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苦笑了起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身为药师谷谷主,居然还需要别人相救。!
然后,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一次,或者两次——每次来,都会请她出来相陪。
——今天之后,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
薛紫夜锁好牢门,开口:“现在,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
旋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后再说。”!
徐重华有些愕然——剑气!虽然手中无剑,可霍展白每一出手,就有无形的剑气破空而来,将他的佩剑白虹隔开!这个人的剑术,在八年后居然精进到了这样的化境?!
而且,他的眼睛虽然是明显传承了摩迦一族的特征,却又隐约有些不一样——那种眼神有着魔咒一样的力量,让所有人只要看上一眼就无法挪开。
““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真可惜,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
他来不及多想,瞬间提剑插入雪地,迅速划了一个圆。。
“——今天之后,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
“你……”徐重华厉声道,面色狰狞如鬼。。
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
“起来!”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来不及睁开眼睛,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
““到了?”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撩开了窗帘往外看去——忽然眼前一阵光芒,一座巨大的冰雪之峰压满了她整个视野,那种凌人的气势震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与其有空追我,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
然而,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轿子抬起的瞬间,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朗朗道:“在下来之前,也曾打听过——多年来,薛谷主不便出谷,是因为身有寒疾,怯于谷外风雪。是也不是?”。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值得吗——她一直很想问这人一句,然而,总是被他惫懒的调侃打岔,无法出口。那样聪明的人,或许他自己心里,一开始就已经知道。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她微微颤抖着,将身体缩紧,向着他怀里蜷缩,仿佛一只怕冷的猫。沉睡中,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茫然和依赖,仿佛寻求温暖和安慰一样地一直靠过来。他不敢动,只任她将头靠上他的胸口,蹭了蹭,然后满足地叹息了一声继续睡去。。
“否则……沫儿的病,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从来没见过小姐睡得这样安静呢……”跟了薛紫夜最久的霜红喃喃,“以前生了再多的火也总是嚷着冷,半夜三更的睡不着,起来不停地走来走去——现在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他在黑暗中大喊,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
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她用尽全力挖下去,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