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被所有人遗弃,与世隔绝,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他……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
瞳默然一翻手,将那枚珠子收起:“事情完毕,可以走了。”
他往前踏了一大步,急切地伸出手,想去抓住那个雪中的红衣女子,然而膝盖和肋下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只是一转眼,那个笑靥就湮没在了纷繁的白雪背后。。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然而,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
真是愚蠢啊……这些家伙,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
修罗场里出来的人,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惊人的。但这个程度的忍耐力,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蚀得太快,不等将瞳的记忆全部洗去,就已先将他的身体麻痹了——!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悲凉,眷恋,信任,却又带着……又带着……
“雪狱?太便宜他了……”教王眼里划过恶毒的光,金杖重重点在瞳的顶心上,“我的宝贝獒犬只剩得一只了——既然笼子空了,就让他来填吧!”
“还要追吗?”他飞身掠出,侧头对那个不死心的少年微微一笑,“那么,好吧——”。
但是那时候她刚成为一名医者,不曾看惯生死,心肠还软,经不起他的苦苦哀求,也不愿意让他们就此绝望,只有硬着头皮开了一张几乎是不可能的药方——里面的任何一种药材,都是世间罕见,江湖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珍宝。。
“然而薛紫夜静静地站在当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睁睁地看着那雷霆一击袭来,居然不闪不避——仿佛完成了这一击,她也已然可以从容赴死。!
霍展白只听得好笑:“见鬼,瞳,听你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有趣了。”。
旋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霜红。”!
瞳却抽回了手,笑:“如有诚意,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
薛紫夜手里拈着一根尖利的银针,眼神冷定,如逆转生死的神。
“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什么意思?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难道是为了……。
“薛紫夜伸臂撑住他,脱口惊呼:“妙风!”。
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忍受。。
然而她坐在窗下,回忆着梦境,却泛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她不知道霍展白如今是否到了临安,沫儿是否得救,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她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住手!”薛紫夜厉声惊叫,看着瞳满身是血地倒了下去,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从今天开始,徐沫的病,转由我负责。”。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如果那时候动手,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只可惜,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
她讷讷点头,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薛紫夜望着夏之园里旺盛喧嚣的生命,忽然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
“再说一遍看看?”薛紫夜摸着刚拔出的一把银针,冷笑。……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是,是谁的声音?
“快!”霍展白瞬间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破绽,对身边的卫风行断喝一声,“救人!”。
出来前,教王慎重嘱托,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否则结局难测。。
“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薛谷主,”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会后悔的。”!
“坐在最黑的角落,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那一刹那,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手指颤抖,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薛紫夜忽然间呆住,脑海里有什么影像瞬间浮出。。
密室里,两人相对沉默。看着旁边刚收殓的零碎尸体,刚刚赶回的赤发大汉手上盘着蛇,咋舌道:“乖乖,幸亏我们没来得及下手!否则这就是我们的下场!”!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