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呼:“秋水!”
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这个女人,还在犹豫什么?
对一般人来说,龙血珠毫无用处,然而对修习术法的人来说,这却是至高无上的法器。《博古志》上记载,若将此珠纳于口中吞吐呼吸,辅以术法修行,便能窥得天道;但若见血,其毒又可屠尽神鬼魔三道,可谓万年难求。。
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
““看着我!”他却腾出一只手来,毫不留情地拨开了她的眼睛,指甲几乎抠入了她的眼球,“看着我!”!”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她用尽全力挖下去,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
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啊!”她一眼望过去,忽然间失声惊呼起来——。
““谁?!”推开窗就看到了那一头奇异的蓝发,她微微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就压抑不住地爆发起来,随手抓过靠枕砸了过去,“你发什么疯?一个病人,半夜三更跑到人家窗底下干吗?给我滚回去!”!
那些事情,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用剑斩开一切,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那样纯粹而坚定,没有怀疑,没有犹豫,更没有后悔——原本,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
旋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薛紫夜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有意思。”!
薛紫夜微微一怔,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悲哀而平静。。
“那是……那是教王的声音!。
那一瞬间,多年前的恐惧再度袭来,她脱口惊叫起来,闭上了眼睛。。
“他们伏击的又是谁?”霍展白喃喃,百思不得其解。!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在他抬头的瞬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霍展白站在梅树下,眼观鼻,鼻观心,手里的墨魂剑凝如江海清光。他默默回想着当日冷杉林中那一场激斗,想着最后一刹刺入自己肋下的一剑是如何发出,将当日的凶险至极的那一幕慢慢回放。。
“薛紫夜勉强对着他笑了笑,心下却不禁忧虑——“沐春风”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每日也需要运功化解,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
“六哥!”本来当先的周行之,一眼看到,失声冲入。。
“就为那个女人,我也有杀你的理由。”徐重华戴着青铜面具冷笑,拔起了剑。。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找到了!”沉吟间,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
他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低下头去。
他在暗中窥探着那个女医者的表情,想知道她救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也想确认自己如今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又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他是出身于大光明宫修罗场的顶尖杀手,可以在任何绝境下冷定地观察和谋划。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霍展白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不知妙水被留在教王身侧,是否平安?这个金发雪肤女人是波斯人,传说教王为修藏边一带的合欢秘术才带回宫的,媚术了得,同房数月后居然长宠不衰,武学渐进,最后身居五明子之一。。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七星海棠的毒,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是!”侍女们齐齐回答。!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