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王沉吟不语,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不由暗自心惊: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
他微微一震,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因为你,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她在那个梦里,沉浸得太久。如今执念已破,一切,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夹杂着雪的土,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她咬着牙,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这把土再撒下去,就永远看不到了……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
——这个最机密的卧底、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
““该用金针渡穴了。”薛紫夜看他咳嗽,算了算时间,从身边摸出一套针来。然而妙风却推开了她的手,淡然说:“从现在开始,薛谷主应养足精神,以备为教王治病。”!”
“六弟!”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连忙冲过去接住。。
“不是那个刀伤。”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那枚玄铁铸造的令符沉重无比,闪着冰冷的光,密密麻麻刻满了不认识的文字。薛紫夜隐约听入谷的江湖人物谈起过,知道此乃魔教至高无上的圣物,一直为教王所持有。。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只是短短一瞬,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而在下一个刹那,他出现在两人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暗红色的剑,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刺穿了他的心脏。。
旋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低声冷笑,手腕一震,沥血剑从剑柄到剑尖一阵颤动,剑上的血化为细细一线横里甩出。雪亮的剑锋重新露了出来,在冰上奕奕生辉。!
雅弥迟疑了一下:“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就算易筋成功,至少也需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
“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光顾着对付教王,居然把这个二号人物给冷落了!教王死后,这个人就是大光明宫里最棘手的厉害人物,必须趁着他还不能动弹及早处置,以免生变。。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瞳在黑暗里不做声地急促呼吸着,望着面具后那双眼睛,忽然间感觉头又开始裂开一样的痛。他低呼了一声,抱着头倒回了榻上,然而全身的杀气和敌意终于收敛了。。
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嘴角沁出了血丝,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缓缓对他伸出双手——十指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发现大半年没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关上!”陷在被褥里的人立刻将头转向床内,厉声道。。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呢?。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拿走了那个药囊,转身扶起妙风。。
“多年的同僚,他自然知道沐春风之术的厉害。而妙风之所以能修习这一心法,也是因为他有着极其简单纯净的心态,除了教王安危之外心无旁骛,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无懈可击的气势。。
没有现身,更没有参与,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七弟!有情况!”出神时,耳边忽然传来夏浅羽的低呼,一行人齐齐勒马。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走到门口的人,忽地真的回过身来,迟疑着。。
““说吧,你要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快些解脱?还是保命?”。
“在摩迦村里的时候,她曾听雪怀他提起过族里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中,穿过那条冰封的河流,再穿过横亘千里的积雪荒原,便能到达一个浩瀚无边的冰的海洋——。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那么,这个呢?”啪的一声,又一个东西被扔了过来,“那个女医者冒犯了教王,被砍下了头——你还记得她是谁吧?”……”
“薛紫夜将头埋入双手,很久没有说话。。
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避开了教王的眼光。。
刹那间,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停住了手指,点了点头。!
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