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们。”妙风的剑钉住了雪下之人的手臂,阻止他再次雪遁,冷冷开口道,“谁的命令?”
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
““谷主好气概,”教王微笑起来,“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
那样的温暖,瞬间将她包围。。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真是经不起考验啊,”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忽然转过眼来看他,“是不是,瞳?”
走到门口的人,忽地真的回过身来,迟疑着。。
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
““小夜姐姐?”回忆忽然和眼前重合了,他抓住了面前人的手,忽然间觉得疲倦和困乏,喃喃道,“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旋霍展白悻悻苦笑——看这样子,怎么也不像会红颜薄命的啊。。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刹那,他就从湖边返回,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
“呵,”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看来妙风使的医术,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
“星圣女娑罗在狂奔,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
她俯下身捡起了那支筚篥,反复摩挲,眼里有泪水渐涌。她转过头,定定看着妙风,却发现那个蓝发的男子也在看着她——那一瞬间,她依稀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躲在她怀里发抖的、至亲的小人儿。。
她颓然坐倒在阁中,望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出神。!
她微微笑了笑:“医者不杀人。”。
“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请她盥洗梳妆。。
里面有一条细细的蛇探出头来,吞吐着红色的信子。。
“可此刻,怎么不见妙风?!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忽然间,黑暗裂开了,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瞳却没有发怒,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微微闭上了眼睛。只是瞬间,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仿佛燃尽的死灰,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
“出去吧。”她只是挥了挥手,“去药房,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
她想问出那颗龙血珠,在叛变失败后去了哪里!
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
他盯着咫尺上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勃然大怒。。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霍展白踉跄站起,满身雪花,剧烈地喘息着。。
“她喃喃对着冰封的湖面说话,泪水终于止不住地从眼里连串坠落。。
“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平日那般洒脱,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表情霍然转为严厉,“莫非……你是嫌弃她了——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现在又得了这种病,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是不是?”!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那是一道剑伤,挑断了虎口经脉,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再也无法握剑。。
夏日漫长,冬夜凄凉。等百年之后,再回来伴你长眠。。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