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那年冬天,霍展白风尘仆仆地抱着沫儿,和那个绝色丽人来到漠河旁的药师谷里,拿出了一面回天令,求她救那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当时他自己伤得也很重——不知道是击退了多少强敌,才获得了这一面江湖中人人想拥有的免死金牌。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或许……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剑一入手,心就定了三分——像他这样的人,唯一信任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
那一瞬间,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妙风拥着薛紫夜,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
旋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怎么?”他跳下地去,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手里提着一物。!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八年了,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执手相望,却终至无言。!
“说,瞳有什么计划?”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
““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
“王姐……王姐……”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呼唤,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然而他却僵硬在当地,心里一片空白,无法对着眼前这个疯了一样狂笑的女人说出一个字。!
当天下午,两位剑客便并骑离开了临安,去往鼎剑阁和其余五剑会合。。
““告辞。”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持剑告退。。
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无所顾忌地哭,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希望,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等良人的归来;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
““沫儿的病症,紫夜在信上细细说了,的确罕见。她此次竭尽心力,也只炼出一枚药,可以将沫儿的性命再延长三月。”廖青染微微颔首,叹息道,“霍七公子,请你不要怪罪徒儿——”!
执掌大光明宫修罗场的瞳,每年从大光明界的杀手里选取一人,连续八年训练成八骏——一曰追风,二曰白兔,三曰蹑景,四曰追电,五曰飞翩,六曰铜爵,七曰晨凫,八曰胭脂,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杀手、修罗场最精英的部分,直接听从瞳的指挥。。
手帕上墨迹班驳,是无可辩驳的答案。。
“在她刚踏出大殿时,老人再也无法支持地咳嗽了起来,感觉嘴里又冲上来大股的血——看来,用尽内力也已然压不住伤势了。如果这个女人不出手相救,多半自己会比瞳那个家伙更早一步死吧?。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明介,”她攀着帘子,从缝隙里望着外面的秋色,忽然道,“把龙血珠还我,可以吗?”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他疾步沿着枫林小径往里走,还没进去,却看到霜红站在廊下,对他摆了摆手。。
“他倒过剑锋,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沐春风?他已然能重新使用沐春风之术!……”
“那个人还处于噩梦的余波里,来不及睁开眼,就下意识地抓住了可以抓住的东西——他抓得如此用力,仿佛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她终究没有发作,只是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感觉他的呼吸渐渐平定,仿佛那个漫长的噩梦终于过去。。
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
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