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竖起手掌,虚切在冰上。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
“嘎——嘎。”雪鹞在风雪中盘旋,望望远处已然露出一角的山谷,叫了几声,又俯视再度倒下的主人,焦急不已,振翅落到了他背上。。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咆哮声从乐园深处传来,一群凶悍的獒犬直扑了出来,咬向瞳的咽喉!!”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瞬间,黑暗里有四条银索从四面八方飞来,同时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吊上了高空!!
“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走火入魔引起,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只是搭了一会儿脉,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气海内息失控外泻,三焦经已然瘫痪。全身穴道鼓胀,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痛不欲生——是也不是?”
“你来晚了。”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我不要这个!”终于,他脱口大呼出来,声音绝望而凄厉,“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刷!”声音未落,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
““嗯。”妙风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左脚一踏石壁裂缝,又瞬间升起了几丈。前方的绝壁上已然出现了一条路,隐约有人影井然有序地列队等候——那,便是昆仑大光明宫的东天门。!
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旋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停在了半空。。
“室内药香馥郁,温暖和煦,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有些诧异。!
她侧头望向霍展白:“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
““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雅弥静静道,“那个人的身边。”!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看这个标记,”卫风行倒转剑柄,递过来,“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
令人诧异的是,虽然是在昏迷中,那个人身上的肌肉却在银针刺到的瞬间下意识地发生了凹陷,所有穴位在转瞬间移开了一寸。。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杨柳林里,她才明白过来方才是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然——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上,不知何时,居然泯灭了笑容!!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这样又过去了三天。。
“啊……”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仿佛想说什么,然而尚未开口,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
“霜红在一旁只听得心惊。她跟随谷主多年,亲受指点,自以为得了真传,却未想过谷中一个扫地的婆婆医术之高明,都还在自己之上!!
然而下一瞬,她又娇笑起来:“好吧,我答应你……我要她的命有什么用呢?我要的只是教王的脑袋。当然——你,也不能留。可别想我会饶了你的命。”。
“薛谷主!”妙风忙解开大氅,将狐裘里的女子抱了出来,双手抵住她的后心。。
““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瞳的眼里精光四射,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声音低沉,“只要他没回来,事情就好办多了——按计划,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
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剧烈地颤抖着,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明介……你、你的眼睛,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那个教王——”……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从未动摇过片刻。。
““小怪物,吃饭!”外头那个人哑着嗓子喝了一声,十二分的嫌恶。。
“她站在风里,感觉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寒意遍体。。
“瞳怎么了?”再也忍不住,薛紫夜抢身而出,追问。!
“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瞳却一直缄口不言。……”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薛谷主!”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停下来看她,“你终于醒了?”。
她捂住了脸:“你六岁就为我杀了人,被关进了那个黑房子。我把你当做唯一的弟弟,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可是、可是那时候我和雪怀却把你扔下了——对不起……对不起!”!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