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妙水！”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撕心裂肺地大呼，“妙水！”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却什么也无法抓住。

    他松了一口气，笑：“我怎么会不来呢？我以身抵债了嘛。”。

    廖青染转过身，看了一眼灵柩中用狐裘裹起的女子，在笛声里将脸深深埋入了手掌，隐藏了无法掩饰的悲伤表情——她……真是一个极度自私而又无能的师傅啊！。

    ““什么！”薛紫夜霍然站起，带翻了桌上茶盏，失声惊呼，“你说什么？！”！”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她有些困扰地抬起头来，望着南方的天空，仿佛想从中看到答案。！

    刹那间，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停住了手指，点了点头。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是的，多年前，他就见到过她！。

    ““你的内力恢复了？”霍展白接了一剑，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诧然。！

    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一直平静地生活，心如止水，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

    旋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牛犊般大的獒犬忽然间站起，背上毛根根耸立，发出低低的呜声。！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让他心里骤然一震——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睛……记忆里……

    “她拿着手绢，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温柔而妥帖，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

    “浅羽？”他一怔，剑锋停顿，讷讷道。。

    “霍展白垂头沉默。。

    以重金雇用了乌里雅苏台最好的车夫，马车沿着驿路疾驰。。

    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在某次他离开的时候，她替他准备好了行装，送出门时曾开玩笑似的问：是否要她跟了去？他却只是淡淡推托说等日后吧。。

    她走后，霍展白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冬之馆里，望着庭外的梅花发呆。为什么呢……加上自己，十面回天令已经全部收回，今年的病人应该都看完了，怎么现在又出来一个——以那个女人的性格，肯浪费精力额外再收治，想来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那个病人非常之有钱，要么……就是长得非常之有型。。

    “剑锋刺进他后心肌肉，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快击到了飞翩胸口。双方都没有丝毫的停顿——两个修罗场出来的杀手眼里，全部充满了舍身之时的冷酷决断！！

    他极力控制着思绪，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横放膝上的沥血剑，感触着冰冷的锋芒——涂了龙血珠的剑刃，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

    黑夜里，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闪烁如星。。

    “为什么要想起来？这样的往事，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想起这样的自己！。

    有人打开了黑暗的房间，对他说话：……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明介，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薛紫夜低语，“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离开了璇玑位——他一动，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

    “怎么？”她的心猛地一跳，却是一阵惊喜——莫非，是他回来了？。

    ““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他别开了头，冷冷道，“我宁可死。”。

    ““若不能击杀妙风，”他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冷冷吩咐，“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

    他从榻上坐起了身，一拍胡榻，身侧的墨魂剑发出锵然长响，从鞘中一跃而出落入了他手里。他足尖一点，整个人化为一道光掠了出去。！

    “霍展白起身欲追，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

    ““光。”。

    瞳闪电般地望了他一眼，针一样的尖锐。。

    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

    “绝对不要给他解血封！”霍展白劈手将金针夺去，冷冷望着榻上那个病弱贵公子般的杀手，“一恢复武功，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