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是立春,江南寒意依旧,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
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
“你们终于来了。”看到七剑从冰川上一跃而下,那个人从面具后吐出了一声叹息。虽然戴着面具,但也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如释重负:“我等了你们八年。”。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妙风大惊,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再度以“沐春风”之术将内息透入。!”
“教王已出关?”瞳猛然一震,眼神转为深碧色,“他发现了?!”。
“光。”!
雪不停地下。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慢慢变大、变大……掉落到她的睫毛上,冰冷而俏皮。
“教王……”有些犹豫的,她开口欲言。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的确是简单的条件。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忽然提出和解,却不由让人费解。。
““在下可立时自尽,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妙风递上短匕,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微微躬身,“但在此之前,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以免耽误教王病情。”!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旋“好吧。”终于,教王将金杖一扔,挫败似的往后一靠,将身体埋入了玉座,颓然叹息,“风,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我答应你——那个女人,真是了不起。”。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落到主人的肩上。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忽然勒转马头,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喂,记得埋一坛‘笑红尘’去梅树下!”!
哈。”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
““薛谷主!”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停下来看她,“你终于醒了?”!
然而,随她猝然地离去,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不错,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那个人,号称教王的“护身符”,长年不下雪山,更少在中原露面,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霜红的笔迹娟秀清新,写在薛紫夜用的旧帕子上,在初春的寒风里猎猎作响。。
““哧——”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
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
他们两个,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那样的温暖,瞬间将她包围。……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整个天和地中,只有风雪呼啸。
那里,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挺拔如临风玉树。。
因为她还不想死——。
“然而,那一骑,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如冰呼啸,一去不回头。。
“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刷!”声音未落,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
“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妙风站在身侧,眼神微微一闪——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若是她有什么二心,那么…………”
““不好!”妙水脸色陡然一变,“他要毁了这个乐园!”。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候,所有人都死了……雪怀、族长、鹄……全都死了……”那个声音在她头顶发出低沉的叹息,仿佛呼啸而过的风,“只有你还在……只有你还在。小夜姐姐,我就像做了一场梦。”。
怎么……怎么又是那样熟悉的声音?在哪里……在哪里听到过吗?!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