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行沉吟许久，终于还是直接发问：“你会娶她吧？”

    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竟毫无觉察。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蓝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雪。！”

    “唉……”望着昏睡过去的伤者，她第一次吐出了清晰的叹息，俯身为他盖上毯子，喃喃，“八年了，那样地拼命……可是，值得吗？”。

    教王最近为了修炼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一直在闭关。这一次他们也是趁着这个当儿，借口刺杀天池隐士离开了昆仑奔赴祁连山，想夺得龙血珠，在教王闭关尚未结束之前返回。却不料，中途杀出了一个霍展白，生生耽误了时间。！

    “奇怪我哪里找来的龙血珠？”瞳冷笑着，横过剑来，吹走上面的血珠，“愚蠢。”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已齐到了马膝，马车陷在大雪里，到得天黑时分，八匹马都疲惫不堪。心知再强行催促，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暂时休息片刻。。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

    “嗯？”实在是对那个陌生的名字有些迟钝，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

    旋然而下一瞬，她又娇笑起来：“好吧，我答应你……我要她的命有什么用呢？我要的只是教王的脑袋。当然——你，也不能留。可别想我会饶了你的命。”。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厉声尖叫起来，“他不过是个普通车夫！你这个疯子！”！

    妙水一惊，凝望了她一眼，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瞳的瞳孔忽然收缩。。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要快点到那里……不然，那些风雪，会将她冻僵在半途。。

    妙风无言。。

    “这个魔教的人，竟然和明介一模一样的疯狂！！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然而，一切，终究还是这样擦身而过。。

    “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略略尴尬。。

    他的眼眸，仿佛可以随着情绪的变化而闪现出不同的色泽，诱惑人的心。……

    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医术进步迅速，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又没有做错事！他要出去……他要出去！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妙水却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浑若无事。。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那样严寒的天气里，血刚涌出便被冻凝在伤口上。……”

    “她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怎么了，明介？不舒服吗？”。

    晨凫忽然大笑起来，在大笑中，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

    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瞳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