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
千里之外,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一路向北。
“刷!”他根本不去管刺向他身周的剑,只是不顾一切地伸出另一只手,以指为剑,瞬地点在了七剑中年纪最小、武功也最弱的周行之咽喉上!。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卫风行沉吟许久,终于还是直接发问:“你会娶她吧?”。
啊……终于,再也没有她的事了。!
虽然他的伤已经开始好转,也不至于这样把他搁置一旁吧?
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织成可怖的画面,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
“不要紧。”薛紫夜淡淡道,“你们先下去,我给他治病。”。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烦。”。
““教王已出关?”瞳猛然一震,眼神转为深碧色,“他发现了?!”!
“嘎——”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白鸟直接飞向夏之园,穿过珠帘落到了架子上,大声地叫着,拍打翅膀,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
旋“小心!”来不及多想,他便冲了过去。。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笑了笑:“没事,薛谷主不必费神。”!
中原和西域的局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所有的表面文章,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重开一战!!
他无法,悻悻往外走,走到门口顿住了脚:“我说,你以后还是——”
“薛紫夜白了他一眼:“又怎么了?”!
他无论如何想不出,以瞳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
““相信不相信,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抓住她的肩,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紫夜,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瞳即便是相信,又能如何呢?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他宁可不相信……如果信了,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更不可大意。。
深夜的夏之园里,不见雪花,却有无数的流光在林间飞舞,宛如梦幻——那是夜光蝶从水边惊起,在园里曼妙起舞,展示短暂生命里最美的一刻。!
奇怪,去了哪里呢?。
“瞳想紧闭双眼,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死、女、人。”他终于用舌头顶出了塞在嘴里的那块布,喘息着,一字一字,“那么凶。今年……今年一定也还没嫁掉吧?”。
“为什么还要来?”瞳松开了紧握的手,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青紫。仿佛心里的壁垒终于全部倾塌,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呜咽,颤抖到几乎无法支持,松开了手,颓然撑着铁笼转过了脸去:“为什么还要来……来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
“——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七星海棠!”薛紫夜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惨怛。
“想要死?没那么容易,”妙水微微冷笑,抚摩着他因为剧毒的侵蚀而不断抽搐的肩背,“如今才第一日呢。教王说了,在七星海棠的毒慢慢发作之前,你得做一只永远不能抬头的狗,一直到死为止。”
没有回音。。
“光。”。
“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她用尽全力挖下去,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
““好!”同伴们齐声响应。。
在银针顺利地刺入十二穴后,她俯下身去,双手按着他的太阳穴,靠近他的脸,静静地在黑暗里凝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开口:“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鼎剑阁几位名剑相顾失色——八骏联手伏击,却都送命于此,那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