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竟然真的有人走过来了,近在咫尺。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被锁在铁笼里的他,只是不断地低唤着一个遥远的名字,仿佛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招魂。
但,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
怎么会感到有些落寞呢?她一个人提着琉璃灯,穿过香气馥郁的药圃,有些茫然地想。八年了,那样枯燥而冷寂的生活里,这个人好像是唯一的亮色吧?。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雪怀……”忽然之间,听到她喃喃说了一句,“冷……好冷啊……”!”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薛紫夜起来的时候,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她有些发怔,仿佛尚未睡醒,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该起身了。该起身了。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冷醒而严厉。!
“雪怀……”薛紫夜喃喃叹息,揭开了大氅一角,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我们回家了。”
半个时辰后,她脸色渐渐苍白,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薛谷主,能支持吗?”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瞳想紧闭双眼,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
“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落满他的肩头。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他站在门口,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如果……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旋“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她微微叹了口气,盘膝坐下,开始了真正的治疗。!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深可见骨,血染红了一头长发。!
他瞬地睁开眼,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在暗夜里亮如妖鬼。。
““哎,我方才……晕过去了吗?”感觉到身后抵着自己的手掌,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苦笑了起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身为药师谷谷主,居然还需要别人相救。。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有请薛谷主!”片刻便有回话,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
“夜里很冷,”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薛谷主,小心身体。”。
“瞳的颈部扣着玄铁的颈环,她那样的一拉几乎将他咽喉折断,然而他一声不吭。。
她抬起头在黑暗里凝视着他,眼神宁静:“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明知那个教王不过把你当一条狗,还要这样为他不顾一切?你跟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吧?那么,你究竟知不知道毁灭摩迦村寨的凶手是谁?真的是黑水边上的那些马贼吗?”。
“如今五明子几乎全灭,也只能托付妙空来收拾局面了。然而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妙空只是袖着手,面具下覆盖的脸看不出丝毫表情:“是吗?那么,妙风使,你要去哪里?”!
“你好好养伤,”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薛紫夜松开了手,低语,“不要再担心教王。”。
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他循着血迹追出,一剑又刺入雪下——这一次,他确信已然洞穿了追电的胸膛。然而仅仅只掠出了一丈,他登时惊觉,瞬间转身,身剑合一扑向马上!
她将圣火令收起,对着妙风点了点头:“好,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竟是女子口声,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
“薛紫夜一时间说不出话——这是梦吗?那样大的风沙里,却有乌里雅苏台这样的地方;而这样的柳色里,居然能听到这样美妙的笛声。。
““还是这群宝贝好,”教王回过手,轻轻抚摩着跪在玉座前的瞳,手一处一处地探过他发丝下的三枚金针,满意地微笑:“瞳,只要忠于我,便能享用最美好的一切。”。
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
““霍展白!你占我便宜!”……”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脑后的血已经止住了,玉枕穴上的第一根金针已经被取出,放在一旁的金盘上。尖利的针上凝固着黑色的血,仿佛是从血色的回忆里被生生拔出。。
雅弥?她是在召唤另一个自己吗?雅弥……这个昔年父母和姐姐叫过的名字,早已埋葬在记忆里了。那本来是他从来无人可以触及的过往。!
骏马已然累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他跳下马,反手一剑结束了它的痛苦。驻足山下,望着那层叠的宫殿,不做声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握紧——那一颗暗红色的龙血珠,在他手心里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