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谷主，”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霜红她还没回来。”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知道了。”霍展白答应着，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

    “明介。”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轻而颤。。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可为什么这一刻，那些遗忘了多年的事情，忽然间重重叠叠地又浮现出来了呢？

    “沫儿的药，明天就能好了吧？”然而，此刻他开口问。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明介，”她攀着帘子，从缝隙里望着外面的秋色，忽然道，“把龙血珠还我，可以吗？”。

    “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

    那个小女孩抱着那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嘤嘤地哭泣，双眸黑白分明，盈润清澈。

    “——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

    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

    “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风雪将她埋葬。。

    ——果然，是这个地方？！。

    你在天上的灵魂，会保佑我们吧？！

    “那么，快替她看看！”他来不及多想，急急转过身来，“替她看看！”。

    ““这种毒沾肤即死，传递极为迅速——但正因为如此，只要用银针把全身的毒逼到一处，再让懂得医理的人以身做引把毒吸出，便可以治好。甚至不需要任何药材。”她轻轻说着，声音里有一种征服绝症的快意，“临夏祖师死前留下的绝笔里说，以前有一位姓程的女医者，也曾用这个法子解了七星海棠之毒——”。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刹那间竟有些茫然。！

    风更急，雪更大。。

    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

    ““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她才刚离开，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她……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是是。”卫风行也不生气，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

    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

    ““那么，快替她看看！”他来不及多想，急急转过身来，“替她看看！”。

    “霍展白忽然间有些愤怒——虽然也知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这种愤怒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把如此危险的家伙弄回了谷里！”他实在是很想把这个家伙解决掉，却碍于薛紫夜的面子不好下手，不由蹙眉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一条毒蛇！药师谷里全是不会武功的丫头，他一转头就能把你们全灭了——真是一群愚蠢的女人。”！

    “一定赢你。……”

    ““是！”属下低低应了一声，便膝行告退。。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廖青染叹息：“不必自责……你已尽力。”！

    从哪里来？他从哪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