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教王瞬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失声惊叫:“你……不是波斯人?”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没有回音。!”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看着对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
——那一瞬间,霍展白才知道自己一时的大意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在他被瞳术定住的瞬间,黑夜里一缕光无声无息地穿出,勒住了他的咽喉。。
他们都安全了。。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薛谷主,勿近神兽。”那个声音轻轻道,封住她穴道后将她放下。。
旋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她也瘫倒在地。!
妙风被她吓了一跳,然而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意,只是微微一侧身,手掌一抬,那只飞来的靠枕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乖乖停到了他手上。!
廖青染叹息:“紫夜她只是心太软——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沫儿得的是绝症。”
“妙风微笑:“教王于我,恩同再造。”!
为她打着伞,自己大半个身子上却积了厚厚的雪。。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混在那些鲜衣怒马、容光焕发的寻欢少年里,霍展白显得十分刺眼:白衣破了很多洞,头发蓬乱,面色苍白——若不是薛紫夜赠与的这匹大宛名马还算威风,他大约要被玲珑花界的丫鬟们当做乞丐打出去。。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然而雪下还有另外一支短箭同时激射而出,直刺薛紫夜心口——杀手们居然是兵分两路,分取他们两人!妙风的剑还被缠在细线里,眼看那支短箭从咫尺的雪下激射而来,来不及回手相救,急速将身子一侧,堪堪用肩膀挡住。!
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昏迷的人渐渐醒转。。
“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只为那一个人而生,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不问原因,也不会迟疑。。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而风雪里,有人在连夜西归昆仑。。
妙风微微一怔: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昆仑山大光明宫里培养出的杀手,百年来一直震慑西域和中原,她也有所耳闻——但修罗场的三界对那些孩子的训练是如何之严酷,她却一直无法想象。。
她看着他转过头,忽然间淡淡开口:“真愚蠢啊,那个女人,其实也从来没有真的属于你,从头到尾你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你如果不死了这条心,就永远不能好好地生活。”……
——没人看得出,其实这个医生本身,竟也是一个病人。
素衣女子微微一怔,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
“就在这里。”她撩开厚重的帘子,微微咳嗽,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
她握剑坐在玉座上,忽地抿嘴一笑:“妙风使,你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保护教王吗?如今教王死了,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廖青染没想到,自己连夜赶赴临安,该救的人没救,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
““咦……”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懵懂地出来,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眼里充满了惊奇。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一反平时的暴躁,走上去伸出手,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
那一瞬间,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
“如今大仇已报,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她还有什么牵挂呢?……”
“摘下了“妙空”的面具,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双鬓斑白——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
然而身侧一阵风过,霍展白已经抢先掠了出去,消失在枫林里。。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的眼睛,忽然间就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