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她咳嗽得越发剧烈了，感觉冰冷的空气要把肺腑冻结，“快回去。”

    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

    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却无法动弹。。

    薛紫夜怔了怔，还没说话，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看这些剑伤，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真像是做梦啊……那些闯入她生活的人，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结果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各奔各的前程去了。只留下她依旧在这个四季都不会更替的地方，茫然地等待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将来。！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族长，你不能再心软了，妖瞳出世，会祸害全族！”无数声音提议，群情汹涌，“看来光关起来还不行，得挖了他的眼睛，绝了祸害！”

    霍展白看着这个一醒来就吆五喝六的女人，皱眉摇了摇头。。

    她微微叹了口气，盘膝坐下，开始了真正的治疗。。

    “看他的眼睛？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瞳术！！

    “薛谷主，勿近神兽。”那个声音轻轻道，封住她穴道后将她放下。。

    旋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明天再来想办法吧。如果实在不行，回宫再设法解开血封算了——毕竟，今天已经拿到了龙血珠，应该和谷外失散的教众联系一下了……事情一旦完成，就应该尽快返回昆仑。那边妙火和妙水几个，大约都已经等得急了。！

    “畜生。”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畜生！”！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霍展白停在那里，死死地望着他，眼里有火在燃烧：“徐重华！你——真的叛离？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薛紫夜怔了怔，还没说话，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有人走进来。是妙水那个女人吗？他懒得抬头。。

    “雅弥转过了脸，不想看对方的眼睛，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沫儿的药，明天就能好了吧？”然而，此刻他开口问。。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一阵寒风卷入，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

    “滚！等看清楚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他的眼睛，根本是不能看的！

    “逝者已矣，”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隔挡了他的剑，“七公子，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

    瞳捂着头大叫出来，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秋水音听闻丈夫噩耗而早产，从此缠绵病榻，对他深恨入骨。。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他很快消失在风雪里，薛紫夜站在夏之园纷飞的夜光蝶中，静静凝望了很久，仿佛忽然下了一个决心。她从发间拿下那一枚紫玉簪，轻轻握紧。……”

    “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

    妙风望着那颗珠子，知道乃是极珍贵的药，一旦服下就能终结自己附骨之蛆一样发作的寒毒。然而，他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霍地低头：“薛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