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情,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用剑斩开一切,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那样纯粹而坚定,没有怀疑,没有犹豫,更没有后悔——原本,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别管我!”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那里,和獒犬锁在一起的,居然还有一个人!!”
妙水不由有些气不顺:自从教王把瞳交由自己发落以来,她就有了打算——。
她想问出那颗龙血珠,在叛变失败后去了哪里!!
灰白色的苍穹下,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笼罩在漠河上空,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赤、橙、黄、绿、青、蓝、紫……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霍展白站在梅树下,眼观鼻,鼻观心,手里的墨魂剑凝如江海清光。他默默回想着当日冷杉林中那一场激斗,想着最后一刹刺入自己肋下的一剑是如何发出,将当日的凶险至极的那一幕慢慢回放。。
风雪如刀,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忽然间眼前一黑。。
““唉,那么年轻,就出来和人搏命……”他叹息了一声,剑尖如灵蛇一般探出,已然连续划开了对方身上的内外衣衫,剑锋从上到下地掠过,灵活地翻查着他随身携带的一切。!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旋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
“他的手最终只是温柔地按上了她的肩,低声说:“姐姐,你好像很累,是不是?”!
她咬紧了牙,默默点了点头。!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这个自然。”教王慈爱地微笑,“本座说话算话。”!
那一瞬,妙水霍然转身,手腕一转抓住了薛紫夜:“一起走!”。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第二,流光。第三,转魄。”!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那一瞬间,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
不同于冬之馆和秋之苑,在湖的另一边,风却是和煦的。。
“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不要去!”瞳失声厉呼——这一去,便是生离死别了!。
“青染对我说,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如今应该早已痊愈。”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和他并肩疾驰,低声道,“她一直装作痴呆,大约只是想留住你——你不要怪她。”……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哈……哈……”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踉跄着退入了玉座,靠着喘息,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你们好!二十几年了,我那样养你教你,到了最后,一个个……都想我死吧?”
“呵,”妙水身子一震,仿佛有些惊诧,转瞬笑了起来,恶狠狠地拉紧了他颈中的链子,“都落到这地步了,还来跟我耍聪明?猜到了我的计划,只会死得更快!”。
“……那就好。”。
““嗯。”薛紫夜挥挥手,赶走了肩上那只鸟,“那准备开始吧。”。
““你干什么?”霜红怒斥,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病人。。
她还在微弱地呼吸,神志清醒无比,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他被这一笑惊住:方才……方才她的奄奄一息,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她竟救了他!!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先别动,”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
恶魔在附耳低语,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将他凌迟。!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