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辰尚未到,白衣的妙风已然提前站在了门外等候,静静地看着她忙碌准备,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薛谷主,教王吩咐属下前来接谷主前去大殿。”
“我们弃了马车,轻骑赶路吧。”薛紫夜站了起来,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炉拢入袖中,对妙风颔首,“将八匹马一起带上。你我各乘一匹,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骑力竭,则换上空马——这样连续换马,应该能快上许多。”
薛紫夜一时语塞。。
“兮律律——”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
“那是七星海棠,天下至毒!她怎么敢用舌尖去尝?!”
“都什么时候了!”薛紫夜微怒,不客气地叱喝。。
他微微一震,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因为你,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她在那个梦里,沉浸得太久。如今执念已破,一切,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难道,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吗?
“让不让?”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不要逼我!”
她的手衰弱无力,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想也不想,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
“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谷主。”她忍不住站住脚。!
一张苍白的脸静静浮凸出来,隔着幽蓝的冰望着他。。
旋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他再也不容情,对着手无寸铁的同僚刺出了必杀的一剑——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憎恨与恶毒,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分尸裂体。那么多年了,无论在哪一方面,眼前这个人时刻都压制着他,让他如何不恨?!
薛紫夜猝不及防,脱口惊呼,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
她问得很直接很不客气,仗着酒劲,他也没有再隐瞒。
“霍展白站在大雪里,望着东北方一骑绝尘而去,忽然有某种不详的预感。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只是隐隐感觉自己可能是永远地错过了什么。!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妙风已去往药师谷。”。
话音未落,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呼:“秋水!”!
他忽然一拍大腿跳了起来。完了,难道是昨夜喝多了,连这等事都被套了出来?他泄气地耷拉下了眼皮,用力捶着自己的脑袋,恨不得把它敲破一个洞。。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沫儿的药,明天就能好了吧?”然而,此刻他开口问。。
“他们转瞬又上升了几十丈,忽然间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将左手放到她手心,立刻放心大胆地昏了过去。。
“小徒是如何中毒?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她撑着身子,虚弱地问——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没有料到再次相见,却已是阴阳相隔。。
““她……葬在何处?”终于,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如此之大,仿佛一群蝶无声无息地从冷灰色的云层间降落,穿过茫茫的冷杉林,铺天盖地而来。只是一转眼,荒凉的原野已经是苍白一片。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出谷容易,但入谷时若无人接引,必将迷失于风雪巨石之中。。
“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面无表情。。
“双手,居然已经可以动了?。
““哈。”薛紫夜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样的明介,还真像十二年前的少年呢。然而笑声未落,她毫不迟疑地抬手,一支银针闪电般激射而出,准确地扎入了肋下的穴道!。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他想说什么,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嘘……你看。”……”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看到他这样漠然的表情,薛紫夜忽地惊住,仰起脸望着他,手指深深掐进了那个木无表情的人的肩膀,艰难地开口:“难道……是你做的?是你做的吗!”!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