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出门前,他再叮嘱了一遍:“记住,除非他离开,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
霍展白没有将冻僵了的她放下,而直接往夏之园走去。她推了几次却无法挣脱,便只好安静下来。一路上只有雪花簌簌落到伞上的声音,她在黎明前的夜色里转过头,忽然发现他。
——她知道,那是七星海棠的毒,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不过,这也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不知不觉,她沿着冷泉来到了静水湖边。这个湖由冷泉和热泉交汇而成,所以一半的水面上热气袅袅,另一半却结着厚厚的冰。!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一直隐身于旁,看完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叛乱。。
“妙风微微一怔,笑:“不必。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旋黑暗里竟然真的有人走过来了,近在咫尺。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被锁在铁笼里的他,只是不断地低唤着一个遥远的名字,仿佛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招魂。。
““……”薛紫夜急促地呼吸,脸色苍白,却始终不吐一字。!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抓住了,我就杀了你!”那双眼睛里,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杀了你!”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睥睨而又得意,忽地怔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深不见底。。
“为她打着伞,自己大半个身子上却积了厚厚的雪。。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两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急切,几乎是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来换孩子的命。她给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搭过脉,刚一为难地摇头,那两个人一齐跪倒在门外。!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展白!”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展白,别走!”。
“什么?”他看了一眼,失惊,“又是昆仑血蛇?”。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那是百年来从未有人可以解的剧毒,听说二十年前,连药师谷的临夏谷主苦苦思索一月,依旧无法解开这种毒,最终反而因为神思枯竭呕血而亡。。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薛谷主,”大殿最深处传来的低沉声音,摄回了她游离的魂魄,“你可算来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六弟!”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
“雅弥!”薛紫夜心胆欲碎,失声惊呼,“雅弥!”。
“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掉转手里伞的角度,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耳畔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有骨肉断裂的钝响,有临死前的狂吼——那是隔壁的畜生界传来的声音。那群刚刚进入修罗场的新手,正在进行着第一轮残酷的淘汰。畜生界里命如草芥,五百个孩子,在此将会有八成死去,剩下不到一百人可以活着进入生死界,进行下一轮修炼。!
“日光刚刚照射到昆仑山巅,绝顶上冰川折射出璀璨无比的光。……”
“她抬手拿掉了那一片碎片,擦去对方满脸的血污,凝视着。。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怎么还不醒?怎么还不醒!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多久?!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