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

    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谷里一切依旧，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

    那一瞬间，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妖瞳摄魂？！只是一刹那，她心下恍然。！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他想去抓沥血剑，然而那种从双眸刺入的痛迅速侵蚀着他的神志，只是刚撑起身子又重重砸倒在地，他捂住了双眼，全身肌肉不停颤抖。。

    妙风颔首：“薛谷主尽管开口。”。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暮色深浓，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忽然有些恍惚：那个女人……如今又在做什么呢？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

    旋“埋在这里吧。”她默然凝望了片刻，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开始挖掘。。

    “这个救人的医者，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

    “是。”十五岁的他放下了血淋淋的剑，低头微笑。！

    “真是耐揍呢。”睁开眼睛的刹那，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冷嘲，“果然死不了。”

    ““你来晚了。”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咯咯……你来抓我啊……”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唇角还带着血丝，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咯咯轻笑，“来抓我啊……抓住了，我就——”。

    “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

    那一瞬间的刺痛是如此剧烈，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心中如沸，却无可倾吐。霍展白疯狂地出剑，将所遇到的一切劈碎。墨魂剑下碎玉如雪，散落一地。然而，十几招过，半空里再度劈落的剑却被一股和煦的力量挡住了。。

    “回夏之园吧。”瞳转过身，替她提起了琉璃灯引路。！

    那样严寒的天气里，血刚涌出便被冻凝在伤口上。。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咔嚓！”主梁终于断裂了，重重地砸落下来，直击向地上的女医者。。

    “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完全不知道，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

    “他忽然呼号出声，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猛烈地摇晃着。。

    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之间是否有异，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

    他无论如何想不出，以瞳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深可见骨，血染红了一头长发。。

    侍女们无法，只得重新抬起轿子，离去。。

    “他尚自说不出话，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抱着自己的双肩，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原来，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

    “啊——”教王全身一震，陡然爆发出痛极的叫声。！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干得好。”妙空轻笑一声，飞身掠出，只是一探手，便接住了同僚手里掉落的长剑。然后，想都不想地倒转剑柄挥出，“嚓”的一声，挑断了周行之握剑右手拇指的筋络。。

    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他猛然一震，眼神雪亮：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

    每一指点下，薛紫夜的脸色便是好转一分，待得十二指点完，她唇间轻轻吐出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