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他看着那些女子手持十八般器具逼过来,不由微微一震:他太熟悉这种疗程了……红橙金蓝绿,薛紫夜教出来的侍女个个身怀绝技,在替人治疗外伤的时候,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人长了八只手。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是的,到如今,已然不能再退哪怕一步。。
“荆棘覆盖着藤葛,蔹草长满了山。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
这个乐园是大光明宫里最奢华销魂的所在,令所有去过的人都流连忘返。即便是修罗场里的顶尖杀手,也只有在立了大功后才能进来获取片刻的销魂。。
“我明白了。”没有再让他说下去,教王放下了金杖,眼里瞬间恢复了平静,“风,二十八年了,这还是你第一次顾惜别人的死活。”!
“能……能治!”然而只是短短一瞬,薛紫夜终于挣出了两个字。
那是星圣女娑罗——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
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
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深深俯身:“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
“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哇哇地大哭。!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旋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竟毫无觉察。。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风雪终于渐渐小了,整个荒原白茫茫一片,充满了冰冷得让人窒息的空气。!
这个薛紫夜提过的称呼从教王嘴里清清楚楚地吐出,一瞬间,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另外一种撕裂般的感觉从内心蔓延出来,令他全身颤抖。
“牛犊般大的獒犬忽然间站起,背上毛根根耸立,发出低低的呜声。!
他一看到她就没了脾气。。
““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霍展白握紧了剑,身子微微发抖,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你连问都不问!”。
然而刚笑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然而,在刚接触到她后心,掌力将吐的刹那,妙风的脸色苍白,忽然将手掌转下。!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然而却从不露面,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
然而雪下还有另外一支短箭同时激射而出,直刺薛紫夜心口——杀手们居然是兵分两路,分取他们两人!妙风的剑还被缠在细线里,眼看那支短箭从咫尺的雪下激射而来,来不及回手相救,急速将身子一侧,堪堪用肩膀挡住。。
“八年前,她正式继承药师谷,立下了新规矩:凭回天令,一年只看十个病人。!
“怎么?”瞳抬眼,眼神凌厉。。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是。”妙风垂下头。。
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深深俯身:“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
“嗯……”趴在案上睡的人动了动,嘀咕了一句,将身子蜷起。
那样寂寞的山谷……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西昆仑的雪罂子……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
“妙风被她吓了一跳,然而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意,只是微微一侧身,手掌一抬,那只飞来的靠枕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乖乖停到了他手上。。
““而且,”她仰头望着天空——已经到了夏之园,地上热泉涌出,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已然深入肺腑,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
“呵。”然而晨凫的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风,我不明白,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却甘愿做教王的狗?”!
“她咬牙撑起身子,换上衣服,开始梳洗。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雪光日色一起射入,照得人眼花。薛紫夜乍然一见,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脱口低呼了一声,用手巾掩住眼睛。……”
““你说他一定会杀我——”薛紫夜喃喃,摸了摸绷带,“可他并没有……并没有啊。”。
为什么不躲?方才,她已然用尽全力解开了他的金针封穴。他为什么不躲!。
他默然颔首,眼神变了变:从未露面过——那么大概就是和妙水传来的消息一样,是因为修习失败导致了走火入魔!!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