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一时间怔住,不知如何回答——是的,那个家伙当时明明可以取走薛紫夜性命,却在最后一瞬侧转了剑,只是用剑身将她击昏。这对于那个向来不留活口的修罗场第一杀手来说,的确是罕见的例外。
他颓然跪倒在雪中,一拳砸在雪地上,低哑地呼号着,将头埋入雪中——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狂潮一样交替,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两枚金针,毫不犹豫地回过手,“嚓嚓”两声按入了脑后死穴!。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那年,十岁的太子死了。替他看病的祖父被当场廷杖至死,抄家灭门。男丁斩首,女眷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薛紫夜喃喃道,眼神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真可笑啊……宫廷阴谋,却对外号称太医用药有误。伴君如伴虎,百年荣宠,一朝断送。”。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
“生死有命。”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秀丽的眉梢扬起,“医者不自医,自古有之——妙风使,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起轿!”。
——这个最机密的卧底、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不好!”妙水脸色陡然一变,“他要毁了这个乐园!”。
旋晨凫倒在雪地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薛紫夜她……她……乃是当初摩迦村寨里的唯一幸存者!”顿了许久,妙风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句话,脸色渐渐苍白,“属下怕瞳会将当初灭族真相泄露给她,所以冒昧动手。请教王见谅。”
“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免得心怀内疚。!
然而,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
““我从不站在哪一边。”徐重华冷笑,“我只忠于我自己。”。
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
“我必须离开,这里你先多担待。”妙风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然而心急如焚的他顾不上多说,只是对着妙空交代完毕,便急速从万丈冰川一路掠下——目下必须争分夺秒地赶回药师谷!她这样的伤势,如果不尽快得到好的治疗,只怕会回天乏术。!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杀气一波波地逼来,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
“还算知道痛!”看着他蹙眉,薛紫夜更加没好气。。
“薛紫夜起来的时候,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她有些发怔,仿佛尚未睡醒,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该起身了。该起身了。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冷醒而严厉。。
妙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怎么可以!
廖青染没想到,自己连夜赶赴临安,该救的人没救,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然而身侧的薛紫夜却脸色瞬地苍白。。
被控制、被奴役的象征。!
“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一首《葛生》,不自禁地痴了。……”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她脱口惊呼,然而声音未出,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
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深深俯身:“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
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请她盥洗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