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梅花如雪,初春的风依然料峭。
八年来,他一年一度的造访,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虽然见面之后,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这种欲雪的天气,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猜拳行令的,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
“——沥血剑!!”
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
然而……他的确不想杀他。。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旋在临入轿前,有意无意的,新嫁娘回头穿过盖头的间隙,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南宫言其老阁主竟然很快就随之而来,屈尊拜访。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位老人居然再一次开口,恳请他出任下一任鼎剑阁阁主——!
那一击的力量是骇人的,妙风在铜爵那一斩发出后随即抢身斜向冲出,并未直迎攻击。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一瞬间就穿过雪雾掠了出去,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弧,一闪即没——!
“你——”瞳只觉得心里那些激烈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失声说了一个字,喉咙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他颓然低下头去,将锁着铁镣的手狠狠砸在地面上。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那些……那些都是什么?黑暗的房间……被铁链锁着的双手……黑夜里那双清澈的双眸,静静凝视着他。血和火燃烧的夜里,两个人的背影,瞬间消失在冰面上。。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
坐在最黑的角落,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那一刹那,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手指颤抖,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
“妙风微笑着放下手,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他躬身致意:“谷主医术绝伦,但与内功相比,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
一把长刀从雪下急速刺出,瞬间洞穿了她所乘坐的奔马,直透马鞍而出!。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竟是女子口声,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
“老七,”青衣人抬手阻止,朗笑道,“是我啊。”。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妖术?。
“金索上的钥匙。”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面无表情,“给我。”……
妙风一惊——这个女子,是要拿这面圣火令去换教王什么样的许诺?
中原和西域的局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所有的表面文章,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重开一战!
完全不知道,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再开始上药——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
“她越笑越畅快:“是我啊!”。
“求求你,放过重华,放过我们吧!”在他远行前,那个女子满脸泪痕地哀求。!
““瞳!”眼看到对方手指随即疾刺自己的咽喉,徐重华心知无法抵挡,脱口喊道,“帮我!”……”
“沉默许久,妙风忽地单膝跪倒:“求教王宽恕!”。
他望向薛紫夜,眼睛隐隐转为紫色,却听到她木然地开口:“已经没了……和别的四样药材一起,昨日拿去炼丹房给沫儿炼药了。”。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