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从马上一掠而下,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
“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停在了半空。!”
霍展白没有将冻僵了的她放下,而直接往夏之园走去。她推了几次却无法挣脱,便只好安静下来。一路上只有雪花簌簌落到伞上的声音,她在黎明前的夜色里转过头,忽然发现他。
“薛谷主!”妙风手腕一紧,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他停住了马车,撩开帘子飞身掠入,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
妙风恭声:“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他的手指停在那里,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竟不舍得就此放手。停了片刻,他笑了一笑,移开了手指:“教王惩罚在下,自有他的原因,而在下亦甘心受刑。”!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旋多年的奔走,终于有了一个尽头。。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他……是因为返回昆仑山后谋逆不成,才会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什么?”妙风一震,霍然抬头。只是一瞬,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咬牙,一字一句吐出:“你,你说什么?你竟敢见死不救?!”
““圣火令?!”薛紫夜一眼看到,失声惊呼。!
她拉过缰绳,交到霍展白手里:“去吧。”。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雪怀,雪怀……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他一直一直地坚持着不昏过去,执意等待她最终的答复。。
“认识了那么久,他们几乎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这个孤独的女子有着诸多的秘密,却一直绝口不提。但是毕竟有一些事情,瞒不过他这个老江湖的眼睛:比如说,他曾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她伏在那个冰封的湖面上喃喃说话,而湖底下,封着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
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
““老五?!”!
然而一低头,便脱口惊呼了一声。。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她伏在冰上,对着那个微笑的少年喃喃自语。。
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但那种笑,已然是睥睨生死、神挡杀神的冷笑。……
脑后金针,隐隐作痛。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宁静地望着他……明介。明介。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远远近近,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火。血。奔逃。灭顶而来的黑暗……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原来是为了这个!真的是疯了……他真的去夺来了万年龙血赤寒珠?!。
“他、他拿着十面回天令!”绿儿比画着双手,眼里也满是震惊,“十面!”。
“他循着血迹追出,一剑又刺入雪下——这一次,他确信已然洞穿了追电的胸膛。然而仅仅只掠出了一丈,他登时惊觉,瞬间转身,身剑合一扑向马上!。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明力?”瞳忽然明白过来,脱口惊呼,“是你!”!
““嚓!”那一剑刺向眉心,霍展白闪避不及,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吗……”。
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忽然一笑:“廖谷主,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
多少年了?自从进入修罗场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最初杀人时的那种不忍和罪恶感早已荡然无存,他甚至可以微笑着捏碎对方的心脏。!
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刷”的一声拉下了帘子。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一丝的光透过竹帘,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