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獒犬的尸体狼藉一地,只余下一条还趴在远处做出警惕的姿势。教王蹙起两道花白长眉,用金杖拨动着昏迷中的人,喃喃着:“瞳,你杀了我那么多宝贝獒犬,还送掉了明力的命……那么,在毒发之前,你就暂时来充任我的狗吧!”
廖青染点点头:“霍七公子……你也要自己保重。”
这个声音……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
“只怕万一。”妙风依旧声色不动。。
““知道了。”她拉下脸来,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
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
“摩迦村寨?瞳的故乡吗?”教王沉吟着,慢慢回忆那一场血案,冷笑起来,“果然……又是一条漏网之鱼。斩草不除根啊……”!
她抓住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下:“我也认得你的眼睛。”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只是短短一瞬,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而在下一个刹那,他出现在两人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暗红色的剑,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刺穿了他的心脏。。
“没有。”妙风平静地回答,“谷主的药很好。”。
““薛谷主?”看到软轿在石阵对面落下,那人微笑着低头行礼,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风雪清清楚楚传来,柔和悦耳,“昆仑山大光明宫妙风使,奉命来药师谷向薛姑娘求医。”!
那是星圣女娑罗——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
旋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他的手指停在那里,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竟不舍得就此放手。停了片刻,他笑了一笑,移开了手指:“教王惩罚在下,自有他的原因,而在下亦甘心受刑。”!
怎么……怎么又是那样熟悉的声音?在哪里……在哪里听到过吗?!
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扯过外袍覆上,径自走出门外。!
“我没有回天令。”他茫然地开口,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你是药师谷的神医。”。
“心里放不下执念是真,但他也并不是什么圣贤人物,可以十几年来不近女色。快三十的男人,孤身未娶,身边有一帮狐朋狗友,平日出入一些秦楼楚馆消磨时间也是正常的——他们八大名剑哪个不自命风流呢?何况柳花魁那么善解人意,偶尔过去说说话也是舒服的。。
不到片刻,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动了动手指。。
“咯咯……看哪,连瞳都受不住呢。”妙水的声音在身侧柔媚地响起,笑意盈盈,“教王,七星海棠真是名不虚传。”!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停在了半空。。
空白中,有血色迸射开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唉……是我这个师傅不好,”廖青染低下头去,轻轻拍着怀中睡去的孩子,“紫夜才十八岁,我就把药师谷扔给了她——但我也答应了紫夜,如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一次。”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愚蠢!你怎么还不明白?”霍展白顿足失声。。
“辛苦了,”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无不抱歉,“廖……”。
““不是那个刀伤。”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
——那,是克制这种妖异术法的唯一手段。!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入夜时分,驿站里的差吏正在安排旅客就餐,却听到窗外一声响,扑棱棱地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鸟。他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落。那只白鸟从窗口穿入,盘旋了一下便落到了一名旅客的肩头,抖抖羽毛,松开满身的雪,发出长短不一的凄厉叫声。。
莫非……是瞳的性命?!
然而下一刻,她却沉默下来,俯身轻轻抚摩着他风霜侵蚀的脸颊,凝视着他疲倦不堪的眼睛,叹息:“不过……白,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