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水,”他笑了起来,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我死后,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捏开蜡丸,里面只有一块被揉成一团的白色手巾,角上绣着火焰状的花纹。。
“知道了。”她拉下脸来,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
“霍展白沉吟片刻,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也便有了答案。!”
刺痛只是一瞬,然后气脉就为之一畅!。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一阵寒风卷入,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
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而只是在说服自己。
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霍地低头:“薛谷主!”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她说得轻慢,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旋他霍然一惊——不要担心教王?难道、难道她要……。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
妙风的背上布满了淤伤,颜色暗红,纵横交错,每一条都有一寸宽、一尺许长。虽然没有肿起,然而一摸便知道是极厉害的:虽然表皮不破损,可内腑却已然受伤。。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已齐到了马膝,马车陷在大雪里,到得天黑时分,八匹马都疲惫不堪。心知再强行催促,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暂时休息片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话音未落,绿儿得了指令,动如脱兔,一瞬间几个起落便过了石阵,抢身来到妙风身侧,伸手去阻挡那自裁的一刀——然而终归晚了一步,短刀已然切入了小腹,血汹涌而出。。
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那就好。”。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最终,她醉了,不再说话。而他也不胜酒力地沉沉睡去。。
“啊……”从胸中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疲乏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周围有瑞脑的香气。动了动手足,开始回想自己怎么会忽然间又到了夏之园的温泉里。……
“那么,请先前往山顶乐园休息。明日便要劳烦谷主看诊。”教王微笑,命令一旁的侍从将贵客带走。
身侧獒犬的尸体狼藉一地,只余下一条还趴在远处做出警惕的姿势。教王蹙起两道花白长眉,用金杖拨动着昏迷中的人,喃喃着:“瞳,你杀了我那么多宝贝獒犬,还送掉了明力的命……那么,在毒发之前,你就暂时来充任我的狗吧!”
他忽然抬起手,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
瞳捂着头大叫出来,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
“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别怕,不会有事。”然后,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抬起眼示意,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将她扶开。。
“她被那股柔和的力道送出三尺,平安落地。只觉得背心一麻,双腿忽然间不能动弹。。
“早点回去休息吧。”瞳领着她往夏之园走去,低声叮嘱。!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雪怀……这个名字,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
霍展白眼色变了变——谁下的手,居然连薛紫夜都无法治疗?!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