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唠叨,一边拆开他脸上的绷带。手指沾了一团绿色的药膏,俯身过来仔仔细细地抹着,仿佛修护着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里面只有一支簪、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似乎心里有气:“喏,吃了就给我走吧——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钱没势,无情无义,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真是鬼迷心窍。”。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而我……而我非常抱歉——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出来前,教王慎重嘱托,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否则结局难测。。
“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是的,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
旋“你拿去!”将珠子纳入他手心,薛紫夜抬起头,眼神里有做出重大决定后的冲动,“但不要告诉霍展白。你不要怪他……他也是为了必须要救的人,才和你血战的。”。
“妙风站在雪地上,衣带当风,面上却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也柔和悦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暖。她凝神一望,不由略微一怔——这种气息阳春和煦,竟和周围的冰天雪地格格不入!!
莫非……是瞳的性命?!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那,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
山阴的积雪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也终于是死了……。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抱着幼子的女人望着门外来访的白衣男子,流露出诧异之色:“公子找谁?我家相公出去了。”。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除此之外,她这个姐姐,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
““好。”薛紫夜捏住了钥匙,点了点头,“等我片刻,回头和你细细商量。”。
他点了点头:“高勒呢?”……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雅弥!”薛紫夜脱口惊呼,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
“雪儿,怎么了?”那个旅客略微吃惊,低声问,“你飞哪儿去啦?”。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手心里扣着一面精巧的菱花镜——那是女子常用的梳妆品。。
““有其主人必有其鸟嘛。”霍展白趁机自夸一句。。
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大家上马,继续赶路!”他霍然翻身上马,厉叱,“片刻都不能等了!”。
在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薛紫夜身前,手停在离剑柄不到一尺的地方——这个女人实在是敌我莫测,即便是在宫中遇见,也是丝毫大意不得。。
“哈哈哈,”霍展白一怔之后,复又大笑起来,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朗声回答,“这样,也好!”!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