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怎么会在这里?。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他探出手去,捏住了那条在雪鹞爪间不断扭动的东西,眼神雪亮:昆仑血蛇!这是魔教里的东西,怎么会跑到药师谷里来?子蛇在此,母蛇必然不远。难道……难道是魔教那些人,已经到了此处?是为了寻找失散的瞳,还是为了龙血珠?!”
“伤到这样,又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居然还能动?”妙水娇笑起来,怜惜地看着自己破损的伞,“真不愧是瞳。只是……”她用伞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肩膀,咔啦一声,有骨头折断的脆响,那个人终于重重倒了下去。。
过了很久,在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清醒了。!
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完成了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她怔了半晌,才收起了那颗用命换来的珠子,抬手招呼另外四个使女:“快,帮我把他抬到轿子里去——一定要稳,不然他的脏腑随时会破裂。”。
霍展白满身风尘,疾行千里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暮色里,看到了熟悉的城市,他只觉得心里一松,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
“那一瞬间,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抱着自己的双肩,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原来,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
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彼此擦肩亦不相识;而多年后,九死一生,再相逢,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
旋第二日日落的时候,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
“薛紫夜惊住:那样骄傲的人,终于在眼前崩溃。!
“你靠着我休息。”他继续不停赶路,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这样就好了,不要担心——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停下来休息。”!
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踉跄后退,猛然喷出一口血,跌入玉座。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忽然间,气海一阵剧痛!。
““……”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竟是不敢低头。。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
瞳?他要做什么?。
““薛谷主,可住得习惯?”琼玉楼阁中,白衣男子悄无声息地降临,询问出神的贵客。。
瞳的眼神渐渐凝聚:“妙水靠不住——看来,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
“——不日北归,请温酒相候。白。”!
“六六顺啊……三喜临门……嘿嘿,死女人,怎么样?我又赢了……”。
只是一刹那,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将她逼到了窗边。。
“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看着露出来的后背。。
“不过,虽然又凶又爱钱,但你的医术实在是很好……”他开始恭维她。……
“这、这……”她倒吸了一口气。
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他无奈地看着她酒红色的脸颊,知道这个女子一直都在聪明地闪避着话题。。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没事。”她道,“只是在做梦。”。
“冒犯了。”妙风叹了口气,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跃上马背,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低声道:“如果能动,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
““呵呵呵……”教王大笑起来,抓起长发,一扬手将金盘上的头颅扔给了那一群獒犬,“吃吧,吃吧!这可是回鹘王女儿的血肉呢,我可爱的小兽们!”……”
“瞳捂着头大叫出来,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
仿佛被击中了要害。瞳不再回答,颓然坐倒,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
是谁……是谁将他毁了?是谁将他毁了!!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