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荒原上已然冷月高悬,狼嚎阵阵。
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离开那个村子,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
刺破血红剑影的,是墨色的闪电。。
有人策马南下的时候,有人在往西方急奔。。
““求求你。”他却仿佛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立刻抬起头望着她,轻声道,“求求你了……如果连你都救不了他,沫儿就死定了。都已经八年,就快成功了!”!”
“我看疯魔的是你,”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都而立的人了,还在这地方厮混——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低低答了一声“死了”,便不多言。
“看啊!”忽然间,忽然间,他听到惊喜的呼声,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这是什么?”。
“这个自然。”教王慈爱地微笑,“本座说话算话。”。
“瞳却没有发怒,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微微闭上了眼睛。只是瞬间,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仿佛燃尽的死灰,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
体内那股操控自如的和煦真气已经渐渐凝滞,到了胸中仿佛被什么堵塞,再也无法上升——沐春风之术一失,如今的他只有平日的三四成功力,一身绝学也被废掉了大半。。
旋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这个魔教的人,竟然和明介一模一样的疯狂!!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雅弥!”薛紫夜脱口惊呼,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
“明介走了,霍展白也走了。!
柳非非是聪明的,明知不可得,所以坦然放开了手——而他自己呢?其实,在雪夜醒来的刹那,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
“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查看了气色,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断肠散。”。
“瞳公子?”教徒低着头,有些迟疑地喃喃,“他……”。
她在黑暗中拿起了一个白玉面具,放到了自己脸上——那是她派人搜索了谷外冷杉林后带回来的东西。那边的林里,大雪掩埋着十二具尸体。通过霍展白的描述,她知道这是昆仑大光明宫座下的十二银翼杀手。!
然而,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
“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
妙火点了点头:“那么这边如何安排?”。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薛紫夜一震,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失声痛哭。。
““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为她说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言辞刻薄,“想不到啊,风——原来除了教王,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薛谷主不睡了吗?”他有些诧异。
“你——”不可思议地,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
瞳没有抬头,极力收束心神,伸出手去够掉落一旁的剑,判断着乐园出口的方向。。
“我昏过去多久了?”她仰头问,示意小晶将放在泉边白石上的长衣拿过来。。
““哈哈哈……女医者,你的勇敢让我佩服,但你的愚蠢却让我发笑。”妙水大笑,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无比地得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凭什么和我缔约呢?约定是需要力量来维护的,否则就是空无的许诺。”。
“妙水凝视着她,眼神渐渐又活了起来:“够大胆啊。你有把握?”。
这不是教王!一早带着獒犬来到乐园散步的,竟不是教王本人!!
“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他霍然一惊——不要担心教王?难道、难道她要……。
妙风跟在她后面,轻得听不到脚步声。。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还要追吗?”他飞身掠出,侧头对那个不死心的少年微微一笑,“那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