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如王姐最后的要求,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他总是微笑着,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抱着幼子的女人望着门外来访的白衣男子,流露出诧异之色:“公子找谁?我家相公出去了。”。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啊——”教王全身一震,陡然爆发出痛极的叫声。。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薛紫夜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那里,和獒犬锁在一起的,居然还有一个人!!
冰层在一瞬间裂开,利剑直切冰下那个人的脸。。
旋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
所以,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你总是来晚。”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哈……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还是——来看我怎么死的?”
““这样的话,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雅弥依然只是笑,声音却一转,淡然道,“瞳,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从此后,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
“风行,我就先和七公子去了。”廖青染翻身上马,细细叮咛,“此去时间不定,全看徐沫病情如何——快则三五天,慢则一两个月。你一个人在家,需多加小心——”温柔地叮嘱到这里,语气忽然一转:“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和夏浅羽去那种地方鬼混,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教王眼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医者,点了点头:“真乃神医!”。
这,就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
“好生厉害,”旁边卫风行忍不住开口,“居然以一人之力,就格杀了八骏!”!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入夜时分,驿站里的差吏正在安排旅客就餐,却听到窗外一声响,扑棱棱地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鸟。他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落。那只白鸟从窗口穿入,盘旋了一下便落到了一名旅客的肩头,抖抖羽毛,松开满身的雪,发出长短不一的凄厉叫声。。
薛紫夜猛然震了一下,脱口低呼出来——瞳?妙风说,是瞳指派的这些杀手?!。
“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睥睨而又得意,忽地怔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深不见底。!
难道是……难道是沫儿的病又加重了?。
忽然间,仿佛体内一阵暖流畅通无阻地席卷而来——那股暖流从后心灵台穴冲入,流转全身,然后通过掌心重新注入了妙风的体内,循环往复,两人仿佛成了一个整体。。
““你……为何……”教王努力想说出话,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
薛紫夜唇角微微扬起,傲然回答:“一言为定!”……
八年来,他不顾一切地拼杀。每次他冲过血肉横飞的战场,她都会在这条血路的尽头等着……他欠她那么多。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沫儿的病症,紫夜在信上细细说了,的确罕见。她此次竭尽心力,也只炼出一枚药,可以将沫儿的性命再延长三月。”廖青染微微颔首,叹息道,“霍七公子,请你不要怪罪徒儿——”。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一阵寒风卷入,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你叫她姐姐是吗?我让你回来,你却还想追她——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不!”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
因为,只要他一还手,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