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好。”薛紫夜抚摩着咽喉上的割伤,轻声道。她有些敬畏地看着妙风手上的剑——因为注满了内息,这把普通的青钢剑上涌动着红色的光,仿佛火焰一路燃烧。那是烈烈的地狱之火。
他应景地耷拉下了眼皮,做了一个苦脸:“能被花魁抛弃,也算我的荣幸。”
“霍展白!”她脱口惊呼,满身冷汗地坐起。。
第二日夜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他平静地叙述,声音宛如冰下的河流,波澜不惊。!
“难得你又活着回来,晚上好好聚一聚吧!”他捶了霍展白一拳,“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明介,你从哪里来?”她一直一直地凝视着他半开的眼睛,语音低沉温柔。。
“——她知道,那是七星海棠的毒,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旋笛声如泣,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低眉横笛,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而天涯,便是他的所往——没有人认出,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昨夜那一场痛哭,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只是一夜过去,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谷主,你没事吧?”一切兔起鹘落,发生在刹那之间,绿儿才刚反应过来。!
那样寂寞的山谷……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
“解开血封?一瞬间,他眼睛亮如闪电。!
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就迅速扩散开去,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只觉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在说话的时候,她一直望着对方的胸口部位,视线并不上移。。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教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嚓”,轻轻一声响,纯黑的剑从妙风掌心投入,刺穿了整个手掌将他的手钉住!。
他默然望了她片刻,转身离去。。
“长明灯下,她朝下的脸扬起,躺入他的臂弯,苍白憔悴得可怕。!
群獒争食,有刺骨的咀嚼声。。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没想到,你也是为了那颗万年龙血赤寒珠而来……我还以为七公子连鼎剑阁主都不想当,必是超然物外之人。”杀手吃力地站了起来,望着被定在雪地上的霍展白,忽地冷笑,“只可惜,对此我也是志在必得。”……
然而,一想到药师谷,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温柔而又悲哀。明介……明介……恍惚间,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有请薛谷主!”片刻便有回话,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
““你的内力恢复了?”霍展白接了一剑,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诧然。。
“她走后,霍展白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冬之馆里,望着庭外的梅花发呆。为什么呢……加上自己,十面回天令已经全部收回,今年的病人应该都看完了,怎么现在又出来一个——以那个女人的性格,肯浪费精力额外再收治,想来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那个病人非常之有钱,要么……就是长得非常之有型。。
“族长,你不能再心软了,妖瞳出世,会祸害全族!”无数声音提议,群情汹涌,“看来光关起来还不行,得挖了他的眼睛,绝了祸害!”!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遥远的昆仑山顶上,瞳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声呼哨,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
她的眼睛是这样的熟悉,仿佛北方的白山和黑水,在初见的瞬间就击中了他心底空白的部分。那是姐姐……那是小夜姐姐啊!!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