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明介。”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轻而颤。
八年了,而这一段疯狂炽热的岁月,也即将成为过去。的确,他也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了,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忽然闪过了那个紫衣女子的影子。。
那个小女孩抱着那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嘤嘤地哭泣,双眸黑白分明,盈润清澈。。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既然连携妻隐退多时的卫风行都已奔赴鼎剑阁听命,他收到命令也只在旦夕之间了。。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不是不知道这个医者终将会离去——只是,一旦她也离去,那么,最后一丝和那个紫衣女子相关的联系,也将彻底断去了吧?。
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妙风忽然间就愣住了。!
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按惯例,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就一直鼎剑兼顾,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
旋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假的……那都是假的。
“那一击的力量是骇人的,妙风在铜爵那一斩发出后随即抢身斜向冲出,并未直迎攻击。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一瞬间就穿过雪雾掠了出去,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弧,一闪即没——!
一路向南,飞向那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哎,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她很是高兴,将布巾折起,“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笑红尘’去梅树底下——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就会把这里忘了呢!”。
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
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为她说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言辞刻薄,“想不到啊,风——原来除了教王,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
““快走啊!”薛紫夜惊呼起来,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此念一生,一股求生的力量忽然注满了他全身。霍展白脚下步法一变,身形转守为攻,指间上剑气吞吐凌厉,断然反击。徐重华始料不及,一时间乱了攻击的节奏。。
鼎剑阁的七剑齐齐一惊,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大氅内忽然间伸出了第三只手,苍白而微弱。。
““柳非非柳姑娘。”他倦极,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
“教王闭关失败,走火入魔,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此刻定然元气大伤,”瞳抱着剑,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冷冷道,“狡猾的老狐狸……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为了不让我起疑心,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
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风雪将她埋葬。
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后再说。”
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绝对不!。
——可能是过度使用瞳术后造成的精神力枯竭,导致引发了这头痛的痼疾。。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那种遥远而激烈的感觉瞬间逼来,令他透不过气。。
“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他别开了头,冷冷道,“我宁可死。”!
“她挥了挥手,示意侍女们退出去,自己坐到了榻边。……”
“他很快消失在风雪里,薛紫夜站在夏之园纷飞的夜光蝶中,静静凝望了很久,仿佛忽然下了一个决心。她从发间拿下那一枚紫玉簪,轻轻握紧。。
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