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纵虎归山……他清楚自己做了一件本不该做的事,错过了一举将中原武林有生力量全部击溃的良机。。
“冻硬了,我热了一下。”妙风微微一笑,又扔过来一个酒囊,“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也是热的。”。
“他侧头,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微笑道:“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否则……”他动了动手指,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
“是有了别的去处了吗?还是有了心爱的人?不过,反正我也不会再在这里了。你就算回来,也无人可寻。”柳非非有些疲倦地微笑着,妩媚而又深情,忽然俯下身来戳了他一下,娇嗔,“哎,真是的,我就要嫁人了,你好歹也要装一下失落嘛——难道我柳非非一点魅力也没有吗?”。
原来,怎样精明强悍的女人一遇到这种事,也会蒙住了眼睛。!
“嘎——嘎——”忽然间,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
“为什么还要来?”瞳松开了紧握的手,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青紫。仿佛心里的壁垒终于全部倾塌,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呜咽,颤抖到几乎无法支持,松开了手,颓然撑着铁笼转过了脸去:“为什么还要来……来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
行医十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了“不敢动手”的情况!。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这个……”她从袖中摸出了那颗龙血珠,却不知如何措辞,“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沫儿的那种病,我……”。
旋“薛谷主!”妙风手腕一紧,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他停住了马车,撩开帘子飞身掠入,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
“他瞬地睁开眼,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在暗夜里亮如妖鬼。!
“等下看诊之时,站在我身侧。”教王侧头,低声在妙风耳边叮嘱,声音已然衰弱到模糊不清,“我现在只相信你了,风。”!
一语未落,她急速提起剑,一挥而下!
““啊——啊啊啊啊!”泪水落下的刹那,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呵呵呵……我的瞳,你回来了吗?”半晌,大殿里爆发出了洪亮的笑声,震动九霄,“快进来!”。
他……又在为什么而悲伤?。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八年来,他一年一度的造访,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虽然见面之后,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
““好。”黑夜里,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断然说了一个字。。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六六顺啊……三喜临门……嘿嘿,死女人,怎么样?我又赢了……”!
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怎么?”他跳下地去,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手里提着一物。。
““你终于想起来了?”她冷冷笑了起来,重新握紧了沥血剑,“托你的福,我家人都死绝了,我却孤身逃了出来,流落异乡为奴。十五岁时,运气好,又被你从波斯市场上买了回来。”。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薛紫夜勉强对着他笑了笑,心下却不禁忧虑——“沐春风”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每日也需要运功化解,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雅弥微笑:“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说,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这一次醒转,居然不是在马车上。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身上盖着三重被子,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室内生着火,非常温暖。客舍外柳色青青,有人在吹笛。。
“他霍然转身向西跪下,袖中滑出了一把亮如秋水的短刀,手腕一翻,抵住腹部。。
“大家别吵了。其实他也还是个小孩子啊……上次杀了押解的官差也是不得已。”有一个老人声音响起,唉声叹气,“但是如今他说杀人就杀人,可怎么办呢?”!
“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两枚金针,毫不犹豫地回过手,“嚓嚓”两声按入了脑后死穴!……”
“手底下痛苦的颤动忽然停止了,他无法回答,仿佛有什么阻拦着他回忆。。
然而下一刻他就悔青了肠子,因为想起一则江湖上一度盛传的笑话:号称赌王的轩辕三光在就医于药师谷时,曾和谷主比过划拳,结果大战三天后只穿着一条裤衩被赶出了谷,据说除了十万的诊金外,还输光了多年赢来的上百万身家。。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眼神亮如妖鬼,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