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说不定是伏击得手?”老三徐庭揣测。。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她看定了那个来访的白衣剑客,忽地一笑:“可是,她最终拿它来救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眼角余光里,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快如闪电转瞬不见。
“雪怀……”薛紫夜喃喃叹息,揭开了大氅一角,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我们回家了。”。
“瞳呢?”她冲口问,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个叛乱者的关切。。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风在刹那间凝定。。
旋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摩迦一族因为血脉里有魔性而被驱逐的传说是假的,然而不料在此刻,在一个孩童的眼眸里,一切悲剧重现了。。
“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伤到这样,又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居然还能动?”妙水娇笑起来,怜惜地看着自己破损的伞,“真不愧是瞳。只是……”她用伞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肩膀,咔啦一声,有骨头折断的脆响,那个人终于重重倒了下去。
“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声音清浅而空洞。!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
一瞬间,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她急急伸出手去,手指只是一搭,脸色便已然苍白。!
“绿儿,送客。”薛紫夜不再多说,转头吩咐丫鬟。。
“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薛紫夜一震,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失声痛哭。!
“说吧,你要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快些解脱?还是保命?”。
“好!好!好!”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仰天大笑起来,“那么,如你们所愿!”。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你好好养伤,”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薛紫夜松开了手,低语,“不要再担心教王。”……
“原来是真的……”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低哑地开口,“为什么?”
“箭有毒!”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拿出一瓶白药,迅速涂在他伤口处。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一边说,他一边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玉箫,呈上。。
“简略了解了事情的前后,妙风松开了握紧的手,无声吐出了一口气——教王毕竟是教王!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一连挫败了两场叛乱!。
“他对着孩子伸出手来:“如果你把一切都献给我的话,我也将给你一切。”。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与其有空追我,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
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