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不等他辨明这一番话里的真真假假,她已走到榻前,拈起了金针,低下头来对着他笑了一笑:“我替你解开血封。”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拼命去抓住脑海里潮汐一样消退的幻影,另一只藏在狐裘里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长长的金针。。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金杖,“她为什么知道瞳的本名?为什么你刚才要阻拦?你知道了什么?”!”
绿儿噤若寒蝉,连忙收拾了药箱一溜烟躲了出去。。
“咔啦——”厚实的冰层忽然间裂开,裂缝闪电般延展开来。冰河一瞬间碎裂了,冷而黑的河流张开了巨口,将那两个奔逃在冰上的少年男女吞噬!!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忽然间,仿佛体内一阵暖流畅通无阻地席卷而来——那股暖流从后心灵台穴冲入,流转全身,然后通过掌心重新注入了妙风的体内,循环往复,两人仿佛成了一个整体。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怎么?被刚才霍展白一说,这个女人起疑了?!
“只怕万一。”妙风依旧声色不动。。
旋有谁在叫他……黑暗的尽头,有谁在叫他,宁静而温柔。。
“昆仑白雪皑皑,山顶的大光明宫更是长年笼罩在寒气中。!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夏之园里一片宁静,绿荫深深,无数夜光蝶在起舞。!
“这是朱果玉露丹,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住手!”在出剑的瞬间,他听到对方大叫,“是我啊!”。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好。”妙火思索了一下,随即问道,“要通知妙水吗?”。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脸上尚有笑容。”!
“不错,反正已经拿到龙血珠,不值得再和他硬拼。等我们大事完毕,自然有的是时间!”妙火抚掌大笑,忽地正色,“得快点回去了——这一次我们偷偷出来快一个月了,听妙水刚飞书传过来的消息说,教王那老儿前天已经出关,还问起你了!”。
——难道,竟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他、他果然还活着吗!。
“望着阖上的门,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
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弯着身子,双手虚抱在胸前,轻轻地浮在冰冷的水里,静静沉睡。她俯身冰上,对着那个沉睡的人喃喃自语:……
“你好好养伤,”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薛紫夜松开了手,低语,“不要再担心教王。”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绿儿,送客。”薛紫夜不再多说,转头吩咐丫鬟。。
他点了点头:“高勒呢?”。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还好,脉象未竭。”在风中凝伫了半晌,谷主才放下手指。。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不错。”薛紫夜冷冷道——这一下,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
““若不能击杀妙风,”他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冷冷吩咐,“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上面刻着一个“廖”字。!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